第9章(2 / 3)

旅店外,一條人影抬起頭來看著蘇裏耶房間亮著的燈,潔白的牙齒緊緊咬住了下唇。

“西艾兒!西艾兒!”她用不同於蘇裏耶的聲音輕喊著那個名字,不知是怎麼樣的情愫糾纏在她的聲音裏,也糾纏在她的生命裏。

“尼蘭,你可不要忘記了我們的約定。”克雷地安冷冷的聲音從她背後的陰影中飄進她的耳朵裏。

“我當然記得。”尼蘭蒂亞用同樣的冰冷語調回應他,“我會把我負責的那部分做好,你還是好好專心你的那部分吧。”

輕輕的嗤笑聲從她身後而來,“你放心,我這裏,很快就能完成了……”

那聲音裏,夾雜著野獸的吼叫和拚命掙紮的撕扯聲。

很快的,那些聲音都隱藏進了黑暗裏,在月色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真相總是隱藏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發起陰謀的人總是很簡單的在按照計一步一步地走,而挖掘真相的卻需要經過重重的阻隔去發現。似乎這是對發掘者的不公平,而現實中,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不真實的,我們可以擁有一些東西,另一些注定就要喪失,沒有誰能達到完美,即便是這個世界本身。虛幻的影子籠罩在我們的上麵,讓我們越來越遠地偏離真相,我們所要追求的,真的是真相本身,還是我們自己不為人知的一麵。等到我們找到了我們所熱衷於追求的真相的時候,我們真的可以滿足嗎?或者是——《新月魔章?真實與虛假》”

第二天早上,帶著明顯的黑眼圈的神族族長就這麼精神恍惚地晃到了餐桌上。

“早。”造成他目前精神狀態的罪魁禍首就在他身邊的位子上巧笑倩兮地打著招呼。

伸手不打笑臉人。就算蘇裏耶不知道這句秦凝風心裏正想著的話,也得在西艾兒的笑容麵前把自己的抱怨全都吞回肚子裏去。

這個黑暗精靈!

他從來就沒想到過,成為西艾那斯的朋友是如此“痛苦”的事。

“早。”他隻好這麼“強顏歡笑”著打了招呼,然後埋頭解決自己的早飯。

真的是埋頭解決,在他勉強調動了自己僅剩下的精神吞下了幾口飯才後就把腦袋伏到了餐桌上呼呼大睡。

那呼嚕聲,引得四周也正在用餐的客人矚目過來。

秦凝風的臉上有點尷尬。

西艾兒停下手裏的動作,蘇裏耶的臉還好沒有埋進湯碗裏,要不然他要把某人從湯碗裏扒拉出來還真有些丟人。

“我送他回房,你自便吧。”西艾兒覺得就這麼讓他在眾目睽睽下大打呼嚕,還不如送他回房,免得騷擾別人。

“啊……好……”

秦凝風呆呆地看著西艾兒像拎麻袋一樣揪住蘇裏耶的後領一路拖上了樓梯。那撞在樓梯上的呯呯乓乓的聲音聽了就讓他心驚。

四周的人傻了眼,大堂裏安靜得就聽到那撞擊的聲音。在目送了如此“驚人”的現象消失之後,他們又把目光投到了這桌客人的飯桌上。

哪裏還有人在。

秦凝風早就開溜了,不溜留下來和他們大眼瞪小眼嗎。

他確定了,蘇裏耶要是有前輩子,一定跟西艾兒有仇。

蘇裏耶醒過來的時候,全身都在痛。

“這怎麼回事?”撩起袖管褲腳管,黑紫的瘀青就遍布在那裏。

他什麼時候受的傷?

就好象被人當麻袋甩來甩去的。

窗外有一道黑影閃過。

蘇裏耶急忙躍了出去。

那個黑影好像在故意引他前去,就在他前麵不遠的地方不緊不慢地前進著。

蘇裏耶起了疑心。

這究竟是要把他引到什麼地方去……把某個在餐桌上就睡著的家夥扔回他自己的房間之後,西艾兒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回了自己的房間,西艾兒覺得自己有好好反省的必要。

他的脾氣,越來越暴躁了。

最最遭殃的,就是蘇裏耶蘇某人了。

精靈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就似是總有什麼事情要發生,讓他的心情平複不下來。

那種焦躁在心裏攢動的感覺,簡直就讓他整天地不安。

“西艾兒?”

尼蘭在窗口叫了好幾聲,才把西艾兒叫回了神。

他這是怎麼了?

尼蘭眉宇間泛起了一絲怪異,可是在西艾兒看過來的時候她就又笑得開朗了。

“西艾兒,我有事找你。能跟我來一下嗎?”

“這裏?”他們來到的地方,是以前魔族曾經建立過的據點,就位於妍開和西艾兒追逐過的森林裏,這個地方,自從魔族們離開後就荒廢了,殘垣斷壁還留在那裏,卻清冷得有點嚇人。

“有什麼事嗎?”西艾兒在月光下就能看到這裏四處灑上了銀霜。

“……”尼蘭在他身前一步的地方站著,回過頭看他的時候,那神情讓西艾兒回想到了他們的第一次見麵。

“你到底……怎麼看我呢?”

一模一樣的問題,卻是不一樣的情景,不一樣的身份。

西艾兒第一次見到尼蘭蒂亞的時候,她還是個人類,一個處於絕望中的人類。

“帶我走!帶我走!”

戰爭中的難民,他們的生死就如螻蟻一般,沒有誰關心,也沒有誰關注。

尼蘭就這麼抓住了那麼一次機會,讓自己生存了下去。

她的絕望和萬分之一種的希望在她的瞳中點燃了火光,那份稍縱即逝的魅力讓生命力長久且無須為自己擔心的精靈為之心驚。

西艾兒帶她離開了那個布滿了戰爭和血腥的地方。

安定下來的人類卻能想得更多。

族裏有誰警告過西艾兒,千萬不要小看人類的貪欲,給了他們一寸,他們必定會想要一寸。

尼蘭也沒有例外,在克雷地安和那些麻煩的成員的鼓動下,她很快就學會了怎樣去獲取權力。逐漸和西艾兒拉開距離的她最終和精靈站在了對立麵上。

西艾兒對她究竟是責怪還是憤怒,她一直都在猜測。

精靈在這個時候笑了,“遇到什麼著急的麻煩了?”

離開了他的生活的尼蘭,在有了麻煩之後老會條件反射地想起西艾兒,在那些長老院的成員裏,就數她和西艾兒的關係還算好些。

“是有些。”她垂下了頭,“我想問問你,現在還不能和我們站在一起嗎?”

西艾兒搖頭,“這不是站在一起或不站在一起的問題。”

在遠古的精靈族意識裏,是沒有那麼麻煩的思考問題的。

西艾那斯是遠古精靈沒錯,可也是最接近人類的遠古精靈,他的所作所為都讓人們對他猜測紛紛,這在由人類進入魔族而成為的新魔族成員裏說法尤其多種多樣。西艾兒不想理會這些猜測,他們反而說得更加起勁了。

“那你也不能和神族的扯上關係!”尼蘭的音調高了起來,“你知不知道他們都在說些什麼!”

注意到了自己的失常,尼蘭的臉色撇向了一邊。

精靈在短短的錯愕之後發現了一個讓他欣慰的事實。

這個他一手帶進魔族的孩子,還是有些關心他的。

“你們都誤會了。”他說著,“蘇裏耶就算和我是朋友又能改變些什麼呢?我還是我,他還是他,這就能讓我們背叛自己的種族嗎?”

他們為什麼就是要把公事和私事扯到一起呢,況且,魔族和神族開戰的時候,那群小家夥還不知道在哪裏呢。現在可好,沒經過戰爭市麵的小家夥倒管起從戰火裏走出來的老家夥的事了。

西艾兒就不明白了,怎麼就能把他的私事上升到背叛種族的程度了。能扯也不能扯到這個上麵去吧。

“不是這個問題。”尼蘭的牙齒緊緊咬住了下唇,豐滿的嘴唇血紅一片,“我們已經沒有耐心了,西艾兒,他們會……”

會什麼?

會對他不利?

西艾兒聽到了克雷地安的聲音。

“尼蘭,你還在那裏心軟嗎?”、冷冰冰的聲音,帶著不懷好意的感情。

“既然來了,你就不用躲躲藏藏吧。”西艾兒當然知道,那個他等了挺久的時候已經到了。矛盾一點點的增加,一點點變得激烈,正麵衝突總會到來的。

“我可不需要出現。西艾兒,你想好遺言了嗎?”

“遺言?”黑暗精靈敏感到了四周空氣中的變化,那種隱約的不安和焦躁,就在這個時候沉澱成了戰鬥的前序。

“我不以為我需要那種東西。”

“是嗎?”克雷的聲音從黑暗中飄了出來,逐漸遮蓋住他的嗓音的,是野獸的咆哮和逼近的狂亂腳步聲。

“我想,你很快就需要它了……”

尼蘭在四周亮起無數的綠色或黃色眼睛的時候從原地消失了,她所利用的,是他們先前設計好的空間轉移陣法,在她離開之後,這個地域就被鎖定了。

他們的計劃,怎麼會有絲毫的紕漏呢……西艾兒站在原地,那些從黑暗中湧現的,是數不清的魔獸們,他從他們陷入了瘋狂的眼睛裏看不到絲毫的情緒。它們的身上,或多或少地有一種黑色的角,看上去,就像是從它們的骨頭中生長出來的,刺破了血管和皮膚,差不多每一隻魔獸身上,都有看不清顏色的血液從角的旁邊流淌出來。

它們一定很痛苦。

西艾兒的臉上也流露出了痛苦。

他救不了它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殺了它們。

魔獸從來就不像人類所想象的那樣凶暴,在很多時候,他們和人類的衝突都是建立在人類闖入了他們的領地或是占有了它們的食物。

如果還可以生存得下去,它們是不會主動去挑起矛盾的。

他們的思想很原始,也很簡單。

可是現在,它們成為了其他族人手中的工具。

西艾兒是魔獸們公認的領導者,在魔族內甚至有魔獸統領的非正式封號。他看到那些角,就想到了那些能夠導致瘋狂和死亡的黑色斑點。

這就是那些斑點的進化式。

一個不可控,一個可控。

他看得出來,那些魔獸們瞪著他的混濁目光裏流露出強烈的殺意。

那是它們在角的控製下的行為。

它們要把眼前站著的精靈撕成碎片。

包圍圈漸漸縮小,西艾兒知道,現在絕對不是心慈手軟的時候,他的右手黑色閃電暴然增強,隨著紫色的電光從手上消失,一把黑色的佩劍已經握在了他的手中。

黑暗精靈可沒有那麼容易就能被設計。

被控製下的魔獸盡管凶悍異常,動作和行動卻沒有原先的靈敏,在天生的魔法應用上也打了很大的折扣。西艾兒很容易就能它們中間殺開一條路。

他沒有離開這裏,反而繼續劍劍要害地刺殺的原因很簡單,要離開這裏很簡單,隻要和魔獸拉開距離,然後打開一個空間封鎖區域的開口就行了,問題是之後。他打開了缺口,要是沒有時間封上或者沒有足夠的力量封上,這些喪失了理智的魔獸離開這裏後會怎樣,這些致命的東西傳播出去後會怎樣。

他冒不起這麼大的險。

那些曾經蹭著他的掌心撒嬌的魔獸們,他也不忍心看他們再那麼痛苦下去。

人類是介於光明和黑暗中的生靈,就算他們身上沾染了那些黑色的東西,隻要本身內還有一些光明的力量殘存著,再從外界輔助一些光明力量,理論上他們還是可以得救的。魔獸不一樣,它們是純黑暗的生靈,如果用光明的力量來救治,結果就是直接走入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