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西艾兒背後發涼，這家夥不會——“我和你一起去吧。”
“你去幹什麼？”去搗亂嗎？
“去幫忙。”幫倒忙吧。
“不用你幫忙。”
“不管，我要去——”
“你無賴啊你……”
新月時代的爭吵，還是那麼地司空見慣……
“……昨天的人，昨天的事，昨天的星星，昨天的風，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就像一個國家的輝煌，就像一個王朝的盛世不能持續很久，有了過去的燦爛就會有今日的平淡乃至於將來的衰落，要去接受這個事實是不是很困難呢？我不了解人類的想法，但在我們這些壽命遠超過人類的族群裏，看到一個盛世的衰落是很正常的，我們所關注的，是這個世界的平衡和破壞的延展，破壞，有時會帶來的不是毀滅，而是一個新的世界——《新月魔章?昨天》”
剛開始建設的魔域，一切都顯得生嫩，都需要去操勞。
黑暗精靈的忙碌從進入這裏開始就沒有停過，連神族的族長都被他扯來幫忙了。
“我什麼時候說要你來幫忙了？”西艾那斯的額頭上就差沒爆出兩根青筋了。
明明是某位神族的族長——當然了，神族就那麼一位族長——自己太無聊，巴巴地跟在他後麵來的魔域，還偏偏四處宣傳是他請他回來幫忙的，弄得那些長老院的熟人們看到他現在都是一副奇怪的眼神。
“我不是就來幫忙的嘛。”蘇裏耶還非常地振振有詞，“你看，那些花草我照料得多好。”
是啊，你照料得好，你知不知道那些光明植物生長在這兒那些倚賴黑暗生存的生靈都不敢靠近了。
從前他這裏不時會有些訪客來訪，現在可好，安靜得連隻——呃——魔獸都沒有。
“西艾那斯大人，裴可拉大人請您去參加晚宴——”
瞧瞧，都改成喊話了。
活像他這裏有什麼恐怖的東西似地——事實上也確實有。
“晚上要出去？”蘇裏耶坐在躺椅上連動都沒有動。
嗯？他什麼時候這麼合作了，以往西艾兒要去哪兒這位仁兄都要跟著，用他好奇的眼睛四處看看，好奇的手到處摸摸，把魔族的成員們嚇得夠嗆。
想起蘇裏耶剛到他的住處的時候，對他的“人偶”的好奇心著實把西艾兒弄怕了，也把兩個小“人偶”嚇得躲進自己房間裏死也不出來。
這個蘇裏耶！
想起來西艾兒就又好氣又好笑。純粹就是來給他添亂來的。
等他忙完了這一陣子的事，還得經常往返於魔域和人類國家之間呢，還有很大一部分魔族成員滯留在人類國家中，既然長老院已經決定了遷居，那麼至少要把族群成員全部通知到，魔族在一定程度上是相當來去自由的種族，隻要不是危害到全族利益的事，你夠本事，你愛待在哪兒就可以待在哪兒，對遷居也沒有什麼必然的限製。
還有，那兩個失蹤的……克雷地安他可以不去考慮，長老院沒有對他加以除了盡力搜尋之外的任何行動計劃，可是尼蘭——到底去哪裏了？
到時候找找她的下落吧。
正好可以在去人類國家的時候把現在簡直就成為魔域一大害的蘇裏耶拎回去……想好了計劃的西艾那斯一抬頭，險些被嚇退了一步，“你怎麼在這兒？”
這裏，是裴可拉的住宅前，而眼前，是他沒有想到會看到的一個家夥。
蘇裏耶聽到這話擺出了一個難受的表情，“我聽說是宴會，還特地換了身新衣服過來，沒想到你這麼不歡迎我……”
你說你個神族的族長，魔族的聚會能歡迎你嗎……西艾兒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
昨天的風在不停地過去，就好似過去的歲月在不斷地被翻新……黑暗精靈無力的日子還要持續一段時間了……序 荒原夜行者“穿越於大地之上的使者啊。
你的光輝照耀著天空，你的榮耀伴隨著太陽，你是光明的使者，你是所有希望的源泉，你是未來的航燈，我讚頌你，請施與我白晝，穿越於大地之上的使者啊。
你的寒冷遍布著天空，你的淒涼伴隨著月光，你是黑暗的使者，你是所有終結的歸宿，你是死亡的寂靜，我歌唱你，請贈予我黑夜……”
遙遠的歌聲在荒漠的深處傳頌著，地平線上駝鈴的聲音逐漸清晰，孩子的笑聲也回蕩了開來。
“爸爸，這歌唱得是什麼呀？”唱了半天，小女孩唱出了歌卻不明白其中的含義。
“這是給神靈使者的歌。”大胡子的商隊領隊笑嗬嗬地把女兒抱在自己懷裏，“傳說在很久以前，神靈的使者降臨在這裏，把白天和黑夜帶來了，我們才有了生活的地方。”
“可是這裏都是沙子？”小女孩不解，這裏可沒有她家裏的綠色和湖水。這麼熱，還得包裹得這麼嚴實，要不然那沙子就弄得渾身都是。
小女孩這是第一次跟著父親出門，她的母親在一個月以前病故了，在當地沒有親屬的父親隻有把女兒帶著走。他們是沙漠中的商人，是常年生活在沙漠中的人。沙漠對他們來說就像是家園，還從來沒有走出過家所在的綠洲的女孩還隻是踏上了走進沙漠的第一步。她要學習的還很多。
這還是支人數較多的商隊，一般在這個地方他們都不太擔心天氣和強盜，這個區域是沙漠中出了名的太平區域。
但是這一天，路上稍微出現了一點意外。
隨著他們行進的步伐，一個小小的黑影在他們麵前越來越清晰。
“那是什麼？”商隊裏的人出現了小聲地議論，“好像是個人哪？”
在這種地方不是不會出現旅行者，可是沒有同伴，沒有帶駱駝也沒有帶任何幹糧水的旅行者卻太奇怪了。
黑色的兜帽和披風嚴實地裹在身上看不出這個人的麵目。發現商隊過來，他從沙地上站了起來。
一雙深色的眼睛。
從那雙眼睛看來，還是個很年輕的人。
“年輕人，你是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作為商隊的領隊，女孩的父親示意商隊停止前進問出了問題。在這裏即便是太平的時節太平的地方還是不得不防範。
“我要去沙漠的南麵。”年輕的聲音這樣回答。眼睛接觸到女孩投過來的好奇目光時流露出了一絲暖意。
那就是和商隊同路了，女孩的父親看看四周，“年輕人，你的駱駝和行李呢？”
年輕人習慣性地搔了搔頭，頭上的兜帽不經意間就落了下來，露出黑色的長發和漂亮的麵容。他很快就把帽子又戴上了，不過女孩的父親還是渾身一怔。
“剛碰上風暴，把我的行李都吹跑了。”其實沒吹跑也沒有多少就是了，“我的厄——駱駝也走散了……就是這麼一回事。”
女孩的父親張了張嘴，還沒想好要說些什麼，他的女兒就說了出來。
“那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一個人在沙漠上走好孤單的。
年輕人遲疑著看向她的父親，領隊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年輕人，要是你不介意的話就跟著我們吧。”
說是跟著，他就這麼遠遠地跟著，也不靠近也不離開。
真是個奇怪的人，商隊的其他人去找領隊問他這個情況領隊就搖搖頭說不要去管。
小女孩愈發好奇了，這個人為什麼不像其他他們遇到的人走到他們的商隊裏來呢。她這裏還有好吃的東西和好喝的水呢。
新月升到半空的時候商隊停下來露營了。那個一直跟在他們後麵的年輕人也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女孩子趁著父親不注意跑到了那個年輕人的麵前——他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小姑娘的眼神很仔細很仔細地看著他，半晌說出一句來。
“好漂亮呢。”
漂亮，這差不多是人類見到精靈的第一反應，就算是黑暗精靈也不例外。
他把兜帽摘了下來，長長的黑色在腦後用絲帶紮著，深藍色的眼睛和那對同人類相比稍微尖一點的耳朵隱藏在淡淡的月光下不會被商隊裏的人看到。
“小小姐有什麼事嗎？”小孩子的天真很容易讓他放下所有的戒心。
“這個。”小女孩從包得很好的布袋裏拿出一小塊東西，“給你吃。”
唯一一個還正大光明在西大陸上活動的黑暗精靈愣了一下，然後接過女孩遞過來的點心，坳了一半又遞回給女孩，“一起吃吧。”
這是女孩最喜歡的點心，對西艾那斯來說甜了一點。
但是這味道還是很好的。
細細的彎月在天上照射著這片沙漠，這裏看起來是那麼地荒蕪，簡直就是一個沒有生命的墳場。
那麼一小塊的點心，就算是很小心很小心地吃也沒有幾口。女孩原來還以為這個漂亮的大哥哥不和他們一起吃飯會餓，可是現在看起來並不是這樣。他們一大一小坐在沙丘上，月光下到處是一片銀色，就連西艾那斯黑色的頭發也鍍上了一層銀芒。
期間商隊的領隊也就是女孩的父親曾遠遠地望過好幾眼。
他倒是很放心。
西艾那斯覺得自己有必要思考一下他是不是長了張讓人放心的臉。
“我們去玩會兒吧。”他拉起女孩這樣建議。
女孩自然是很高興地答應了。
而他們玩的項目就有那麼一點……沙漠的一角，在人類的視力無法到達的地方，巨大的身影聳立在那裏。
女孩的眼睛在閃著光。孩子有時候是有很神奇的能力的，就像這個時候，在被傳為最恐怖的破壞大王的西大陸炙夜龍王麵前，這個孩子絲毫沒有感到害怕或恐懼。
她是知道麵前的這個大人一見就會大叫著“怪物”的龐然巨物不會傷害她吧。
“來。我們上去。”西艾兒抱起女孩躍上了炙夜的背。
龍王悄無聲息地張開了它的翅膀，在無風的夜裏，向高空滑行。
沙漠上的一切，正在沉睡中的商隊變得那麼地小。
女孩銀鈴般的笑聲在龍王的背上響了起來。很快，就被高空的風吹散了。
天上的雲在身邊擦肩而過，星星好像離自己那麼近，月亮就像是一輪彎弓，她從來就沒有這麼親近地接觸過天空。
就是在夢中，這些美麗的圖畫也沒有出現在她的麵前，孩子不停地笑著。
地麵的沙地突然變成了湧動的海洋，沙浪翻騰著，在沙粒底下有什麼在不斷地活動。
隻有西艾兒知道，那是跟隨著炙夜龍王的軌跡移動的魔獸們。所有願意離開的魔族成員們都在準備著他們的離去，這裏的天空這裏的大地，過不了多長時間就會隻存在在他們的記憶中了吧。
離開商隊的露營地有一段距離之後，炙夜龍王大吼了一聲，底下也傳來了魔獸們的回應，它們的聲音在荒原的大地上傳得很遠很遠……
打開的城門邊上，是兩個哈欠連天的守衛。
這個國家，這個地方向來是最平靜的，這裏的守軍換了一波又一波，大家倦怠的情緒也越來越嚴重。晚上把城門一關天下太平，白天把城門打開也就派了那麼兩個兵丁守在那裏。
這裏能有什麼事，離神族和魔族的地盤都遠遠的，離各國可能交戰的地方也遠遠的。
而平靜中的變故，也就在那麼一瞬間出現。
一個兵丁發現了遠處的塵煙，開始注目過去。
“那是什麼？”
被揚起的黑色沙塵逐漸清晰，清晰到可以看清黑色煙塵中因快速奔馳而扭曲著的魔獸的麵孔。
“我的媽呀！”兵丁們慘叫起來，周圍進出城門的人們也發現了異常，開始向城內狂奔。兩個兵丁七手八腳地關上了城門。靠在厚實的門上喘息。
“這怎麼回事啊，這麼多魔獸……”
“天、天、天知道怎麼回事，我們、我們還是趕快去告訴城主大人……”
黑色的煙塵之上，龐大的黑影在上空掠過——那是——轟鳴聲在小城市的上空盤繞，不用那些緊張地四處戒備的士兵們解釋城中的百姓們就知道危險已經近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