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後,夏浮生依約來到夏末茶館。
夏浮生在《琵琶語》的音樂聲中,慢慢跟著小姑娘從側門上了二樓,印入眼簾的仍是那些中國古典文化的器具,牆壁上掛著幾幅古代非常出名的臨摹書畫,壁櫥裏放著形狀各異色彩斑斕的精美瓷器。每個包廂門上都有名字,而且全是古詩詞當中著名的詞牌名,浪淘沙、夢江南、浣溪紗、清平樂、西江月……
多麼熟悉的擺件。
多麼熟悉的場景。
多麼熟悉的音樂。
……
夏浮生看著這個陪伴了自己幾年的地方,不禁有些感慨。
不過短短數日,竟然生出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夏浮生在小姑娘的帶領下,停在了自己曾經那個專屬包廂。輕輕打開門,卻見高若寒正坐在自己曾經最喜歡的那張沙發椅上,漫不經心的喂著池塘裏的幾條金魚,顯得略有所思。聽到聲響,回頭看向她,眼中閃爍的光芒深奧難懂,仿似兩潭黑泉,隨即微笑著點了點頭,並沒有起身,仍舊喂著魚。
高若寒已經在這兒坐了一個小時。
他一直以冷靜和理智來要求自己,做事也喜歡幹淨利落,極少猶豫和後悔。
可是今天,他猶豫了,不僅猶豫,還很矛盾,矛盾到有點焦慮和彷徨。
夏浮生見他心不在焉的繼續喂魚,連忙走上前,“別喂了。”
“怎麼了?”
“一次不能喂太多。”
“為什麼?”
“金魚很傻,它會一直吃一直吃,直到撐死。”
高若寒低頭看著手中的魚食,仍然沒有停止。
夏浮生忍不住上前拿走他手裏的魚食,不料被對方一把抓住小手,然後她聽到男人喃喃低語說道,“浮生,你也很傻。”
夏浮生驚了一下,想抽離,卻被對方緊緊握住。
“你想幹嘛?”
“遠離這裏吧。”
“為什麼?”
“複仇是男人的角鬥場,不適合你。”
夏浮生疑惑的看著對方,不知為什麼,這個男人常常給他捉摸不定的感覺。
高若寒定定的看向她,再次說道,“你不適合。”
夏浮生聞言微蹙了眉頭,沉吟片刻才緩緩答道,“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我要行動了。”
“這麼快?”夏浮生想著周昌福的事還沒調查清楚,“你想怎麼做?”
“你覺得章佩茹最在乎什麼?”
“應該是~信雲集團和她兒子吧。”
“對,所以我會先動信雲。”
“從周昌福下手?”
“是的。”
“不是還沒查清楚嗎?”
上次,夏浮生利用信雲集團高級管理層會議的機會,偷拿了周昌福喝水的紙杯,那上麵留有他的唾液。可是,她還沒拿到高子旭的DNA樣本。自從她拒絕了他的表白,這個花花公子哥就再也沒來信雲上班了。
“我相信我的直覺。”
“那高子旭的DNA呢?”
“這個不影響我的計劃。”
“噢~那我還能做什麼?”
高若寒凝視她良久,目光一變,利忙閃動,“你想不想去美國繼續讀書?我可以幫你安排。”
“你讓我離開這裏?”
“是的。”
“為什麼?”
“我們一旦跟章佩茹正麵開戰,你和我都沒有後路可退。”
“我明白。”
“你還要參與?”
“我要拿回夏家的一切。”
高若寒脫口而出,“我會替你拿回來。”
夏浮生微微一怔,她覺得今天的高若寒有點不太一樣。
“為什麼突然不讓我參與了?”
“你根本不了解這種鬥爭的殘酷。”
“真的是這個原因?”
“你是不是~從來都不相信我?”
確實,夏浮生從來都不相信眼前的這個男人,從他威脅自己的那一刻開始。高若寒的心思難以捉摸,他的真實目的藏得很深,偏偏每次說話還特別打動人,這樣的男人非常~非常危險。
夏浮生驀地就想起了陳歸塵和蘇男。
此時此刻,自己和這個男人的現狀,和他們倆何其的相像~~唯一不同的是,蘇男是主動找上陳歸塵並提出結盟,而自己卻是被高若寒逼迫成了盟友。不過,最後的結局是蘇男被盟友綁架,差點遭輪奸和毀容。而自己,和高若寒又會是一種什麼樣的結局?
夏浮生想到這,不由打了個寒顫。
高若寒靜靜的看著她,看著她濃如墨的黑眸慢慢結成寒涼之色。雖然倆人隻有幾步之遙,看上去卻如同隔了一個時空的距離。他突覺一種沮喪從腳底漫延開來,不過,這種異樣的情緒很快被他強壓了下去,在大仇未報之前,他不允許任何人,任何事影響到自己,於是一臉平靜的邀請夏浮生坐回茶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