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斯人已逝
小右咬咬牙,瞪了鬼醫一眼:“讓你別說的。”說著懊惱的搖了他一把。
“說什麼,那新墳土都沒幹呢!”
看著小葉子失魂落魄的轉身,差點撞在門上,還好沒有門檻,不然一準跘倒。小右著急:“哎呀呀,鬼醫你……”
天邪歎了口氣:“算了吧,她早晚會知道。”
鬼醫寫完藥方,一把塞給了小右:“去,抓藥去。”
大胡子步履匆匆趕到,還沒進沈院便看到小葉子一臉失魂落魄的走著,心一涼幾乎不敢去跨進去。
一種恐懼拽住了他的心,害怕酒葫蘆也和子安一樣,幾乎是顫抖著問出:“小葉子,酒葫蘆他……”
小葉子看著大胡子,豆大的淚水一滴滴的掉下:“……幹爹……”
“怎麼了,倒是說句話啊?”
魚娘子皺眉:“怎麼啦,哭成這樣?”說著抱著淚人兒的小葉子心疼道:“別哭啊,和幹娘說說。”
“幹娘……”
大胡子哎呀一聲,幹脆越過她們,直接進去了,幾乎和裏麵的人撞了個滿懷。
“哎呀大胡子,你急什麼啊?”小右揉著頭,這一個急著進一個急著出,撞得可不輕。
“酒葫蘆沒事吧?”
鬼醫伸出腦袋替小右回了:“沒事,有我在能有什麼事。”
大胡子鬆了口氣:“有你在怎麼了,子安還不是……”說著似乎反應過來了:“小葉子知道了?”
冷冷清清的山坡上,唯有招魂的白幡迎風飄揚,這樣不吃不喝跪在墳前的小葉子拒絕了所有人的勸導,天邪知道她心裏難過,讓她靜一靜也好,一天一夜直到飄起了雨絲。
小眸一覺睡醒聽說了,本不願管的,子安再世時她躲得不見人影,追著那一個奢望狠心一走便是三年,隻是看著墓前那憔悴的身影,小眸阻止了大胡子擔憂的想要上前勸說的步伐,摘下一片葉子,擊中她的昏穴,大胡子感激的點點頭,他怎麼就沒想到呢,這小葉子平時大大咧咧,其實骨子裏還是很固執的,不然也不會一走便是三年。看著被大胡子抱走的小葉子,小眸抬手將未盡的酒傾灑於地。
心中卻也煩躁起來,索性舉起酒壇,酒如泉般傾倒,一口氣喝的一幹二盡,隨手將空了的酒壇摔碎,唇邊綻起一抹苦笑,子安,你還喜歡她嗎?還會心疼嗎?
喜歡一個人,究竟到了哪裏才會是個盡頭呢。
小葉子醒過來便要往外走,小左要攔,小葉子直接從窗口飛了出去,落地時一個不穩,差點摔倒,大胡子很生氣,剛想訓斥幾句,可看到小葉子的表情,那種哀痛到骨子裏,隻剩下空白的表情,讓他心疼,這樣的痛,他曾經見過,不,當年天邪的,或許叫絕望,甚至到今天,大胡子都覺得當他一個人靜下來的時候,眼底眉梢流出的那種叫悲哀的痛,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小眸為什麼將那兩個開心果丟在天邪身旁。
小葉子身形一頓,飛上牆頭時卻與小左撞了一下,索性轉向了門口,蕭明本想來看看小葉子怎麼樣了的,卻看到一臉失魂落魄的人呆呆的走著。
“攔住她。”天邪連忙出聲。
蕭明一把攔住了小葉子。:“小葉子。”蕭明何等心思,自然明白小葉子這般是為了誰,歎了口氣:“你讓於大哥安息吧。”
小葉子驀地驚恐的抓住蕭明:“你說什麼?”蕭明轉開了眼眸。
天邪竭力將咳聲隱去,卻還是低咳出聲。好不容易才將咳嗽壓下,小葉子的臉卻更白了幾分,撲進天邪懷裏,一句“天邪哥哥。”在淚如雨下裏碎不成聲。
“天邪哥哥明白,很傷心是不是?”天邪搖搖頭,阻止了小右的上前。
“……天邪哥哥……”小葉子埋頭在天邪的腿上,淚水將蓋著雙腿的毯子都打濕了。
天邪示意其他人先走,沒事了:“……子安走了,也希望你好好地……”輕輕的拍著她的背,低揉的聲音,似乎能安撫到心底一般:“傻丫頭,你這樣子安怎麼能安心呢?他從來都隻想你好的是不是?你要想一想,子安為你做的,哪一件是要你回報了呢?那麼那麼多的事,想想你自己,也想想我們大家,並不是你怎麼樣了就能換回子安重生的,斯人已逝,我們能做的,便是好好地,替他們活下去,代他們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這一場春雨細細,意外的來得快,去得也快,隻潤了大地,便又不見了,不知為什麼,蕭明忽然想起了小眸,猛的一抬頭看到屋頂上的那人,不由得挑了挑眉。輕身上了屋頂,看著一身濕透的人,奇道:“雨有下的那麼大嗎?”聞了聞:“嘖,還一身的酒味,你掉酒壇子裏了。”
“沒有掉就酒壇裏,隻是貪杯誤事啊。”小眸聳聳肩,很是無奈:“我也很想毀屍滅跡的,可惜鬼醫就在我院子裏,看他那個大火藥桶的架勢,我還是不撞上去的好,這不,隻能在這兒躲躲了。”
蕭明彈出腦袋,果然看見白胡子白頭發的老頭在院子裏吹胡子瞪眼,找了一圈沒找著人,生氣的走了,好奇的眨眨眼:“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鬼醫啊,怎麼看上去像個老頭。”
“可別被他聽見,鬼醫最忌諱別人說他老。”小眸瞅著鬼醫離開了,一個倒掛:“待會見。”
“喂……”看著她的背影,蕭明笑笑,都是聰明人,很多事,不用說開。
“我覺得小葉子很傷心。”
“廢話。”
小左委屈的看了眼自己的兄弟:“你很凶。”
小右撇開頭:“那是你笨。”
破天荒的小左沒有回嘴,嘟起了嘴巴:“我怕公子像那一次一樣。”
小右一愣,也低下了頭:“不會的,有小眸姐姐在呢,小眸姐姐很喜歡公子的,不會讓公子難過的。”
“噓,小右你說了。”小左趕緊捂住嘴巴,這是不能說的。
蕭明本來想離開的,卻讓那一句喜歡公子牽住了腳步,心中有一股煩悶之氣,又像是紮了根刺一般,不舒服。
小右不在乎:“反正又沒人。小眸姐姐那麼在意那棵海棠,不就是因為那是小眸姐姐和公子第一次見麵的地方嗎。”
“咦,我怎麼不知道?”
“我聽酒葫蘆喝醉了酒以後說的。”
“也是,大家都不說呢……”
蕭明不是沒有聽過牆角,可是不知為什麼,現在他卻不想聽,是一種本能的反感,甚至連他自己也沒弄清楚這是為什麼,這很反常。蕭明慢慢的走著,他不是一個愣頭青,在社會的磨礪下,他早已經過了年少氣盛的時候,他知道自己要什麼,和為了想要的,可以付出什麼,怎麼樣付出的最少,不然他也不會在二十七歲的生日上給自己買上一輛奔馳作為生日禮物了。生於農村的他,從小就知道,隻有你強大了,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而要得到想要的就需要付出,甚至於婚姻他也是在計算裏付出的,每一分都恰到好處,不會多也不會少,他娶過老婆,也有過紅顏知己,他明白那種叫做愛情的東西,他也是這麼利用的,可是對於小眸,他動了心嗎?認真的想的話,答案是沒有,自己是一個冷情的人,對於小眸,或許會詫異,或許會欣賞,可那不是心動,小眸太不確定了,而蕭明是一個習慣於掌控的人,他對於自己的心一向精於剖析,甚至就是靠著這個才在那個世界裏站穩,就算在爆炸的那一刻,麵對生死他慌了神,可也隻是片刻後他便習慣的剖析著自己處境,能不能自救,怎麼自救等等。算算時間,他來這邊也已經半年有餘,在揚州除了掌握錢財外,便是遇到蘇溪,那個堅強而又脆弱的女子,離開揚州除了學輕功那一會,是有目的的之外,來到沈園他似乎並沒有做什麼,對於財富,他已經夠了,揚州那邊曾旺那邊也是定時的送來信,醉美人那邊並沒有什麼異動,似乎他這個這個甩手掌櫃繼續當下去也沒事。橫豎沒事也是閑著,蕭明笑了笑,他知道沈園有故事,這世上誰沒有故事呢?可是
小左小右的話,讓蕭明有一點好奇起那段過往,那段被刻意塵封了的往昔歲月。
習慣性的煮水等待泡茶,卻聽到清脆的鳥鳴聲,轉頭看向窗外,果然看到了那隻不知何時停在窗外的小胖鳥,小眸笑了,走到窗前,伸出手逗它:“怎麼又胖了啊,當心飛不動了。”小鳥也不怕她,挪動身子,親昵的啄了啄那伸來的手指,小心的托起它,轉身進屋,一人一鳥相互對視:“看什麼,再看我就把你丟進水裏,煮了。”
似乎要印證她的話一樣,小火爐上的水“咕嘟咕嘟”的冒起了水泡,小家夥轉開腦袋,理了理身上的羽毛,像是懶得理那句威脅。小眸笑笑,利落的泡了杯茶,又從櫃子裏找到個小木盒子,重新坐回椅子上,看著小胖鳥,也不急著喝茶,反倒是打開了小木盒子,撚了顆小果仁出來,小家夥的眼睛一亮,展了展翅膀,一口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