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愛慕的心
“你說夠了？”蕭明靜靜的打斷她，語氣平和，麵上甚至帶了絲絲的笑意。
蕭明的笑，在九霄眼裏實在是太礙眼了。
“我會讓你眼睜睜的看著，看著我一步一步摧毀你們擁有的一切，我不會讓你這麼舒服的死掉，在你死之前，把你的本事先交出來吧，聽話一點，這樣你可以少受很多的苦。”蕭明慢慢的說著，像是地獄的魔鬼般，引誘著人下十八層地獄，九霄的瞳孔驀地渙散。
蕭明轉身離開，立刻就有人將九霄捆綁好，連嘴都塞上。
轉身離開的蕭明也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心裏在想什麼。隻是罕雅的那一塊玉玨停留在手上。蕭明忽然就想去看看小平兒，昨晚他們都沒有回去，都留在了風雪樓，住的是原先的地方，不可自抑的就想起了小眸。
冬日裏難得一個暖陽，常青樹下，高高的院牆擋住了四麵吹來的風，隻留下從樹枝裏透過的斑駁光影，光影躍然紙上，映著紙上自筆端落下的墨跡，格外安寧的氣氛，不知是因為這畫麵使得人安寧，還是人的安寧帶動了畫麵。
所有的靜謐隨著“吱呀”一聲推開的門，安然寫字的人抬起頭，眉目含笑。
“還在寫啊？”醉美人端著一碗藥粥，看著靜候一旁的小右將一封封幹了的信疊起來，放入已經落好日期的信封裏，再一封封的封號。
“娘。”小眸接過粥：“已經好了。”
醉美人笑了笑，對著小右說：“外麵的竹絲魚頭湯已經夠火候了，快去喝吧，慢了大概就搶不到了。”
“呀，都快忘了。”小右笑著點頭，將信放下便要走。
相國寺素菜雖然不差，醉美人的手藝很好，隻是寺廟裏頭不能殺生，基本沒有肉，小眸無所謂，隻是一群年輕人就受不了了，榮華實在忍不了了，昨晚從放生池裏逮住了一條大肥魚，今兒個燉好了，怕是去的晚了是連魚骨頭都不剩了。
小眸慢慢的喝著藥粥，對魚湯並沒有太多的期待，尤其是石頭施法的魚湯，看著一溜煙沒影的少年，忍不住笑道：“要是潛心大師看到，不知道會怎麼想呢！”
“阿彌陀佛。”清朗的佛號聲傳入院子，分不清是從哪個角落傳來的，卻顯得格外的輕揚，小眸挑了挑眉，對著醉美人眨眨眼：“真是白天不能說人啊！”
小眸的話剛完，潛心剛好踏入院子，對著醉美人雙手合十的執了一禮：“施主安好！”
“大師安好。”醉美人回禮後便站在了一旁。
“大師，可不是要來逮抓魚的人？”小眸笑的眉眼彎彎的看他，眼中明顯的打趣。
“驚世可知……”潛心回視她，兩人眨眨眼，都笑了，潛心接著開口：“隻要小施主不拉著老衲，老衲也隻做不知。”
“佛在心中。”小眸和潛心異口同聲的說。
潛心忍不住笑道：“驚世果真是老衲的忘年之交啊，身子可好？”
“大師這才想起來問？”小眸慢慢的喝著粥，她都來了這麼久了，現在才問？語氣故意帶著不滿。
“隻看驚世臉上的笑，便知沒什麼不好。”
“那大師還問？”放下碗，小眸有些故意彎曲。
“久別重逢，還是該問問的！”潛心也打起了馬虎眼：“我們手談一局可好？”
小眸歎氣：“看來這回大師的所請不小啊！”
手談一局是兩人最初相識後的習慣，後來每逢有事相求便會擺上一局，贏了便能提出對方力所能及下能辦到的事，而今潛心提起，自然便是有事相托，隻是如今小眸的精力是大不如從前，別說手談一局，便是多寫一些字也會精神困頓，這些潛心自然也是知道的，在知道的情況下還提起，想來這事是非要小眸出麵不可的。
“老衲強人所難了！”潛心說出口便已經後悔了，看著小眸平淡的模樣，自己先推翻：“驚世……”
小眸打斷他：“大師既然相托，在下必然相助，隻是在下也有一事想請大師幫忙。”
潛心目光微轉，聰明人之間的話，不用說的太明，隻因彼此心中有數。
“大師請用茶。”小眸奉上茶盞：“大師是想他們放過了凡方丈吧！”
簡單的一句話，便將潛心的為難說出，嘴角凝著苦笑：“老衲這些年的禪算是白修了！”這一番插手，已由原本的站在紅塵之外，到了紅塵之中。
“世上誰能真正放下？”小眸不以為然：“大師既已出手，那麼多一樁也無所謂了。”
“嗬嗬，驚世還是如此啊！”一如當年的氣度，讓潛心真心一笑。
蕭明其實是想問九霄關於小眸的問題的，為什麼說小眸活不了了，是故意說給小平兒聽，用孩子的傷心來報複自己還是……就在他想不明白的時候，抬頭卻看到了蝶舞，她在往大門走，而蕭明要上樓，兩人都看到了彼此，隻是一笑，各自要去的地方不同，也就沒有必要停下腳步寒暄，他們都不是客套的人，也知道彼此不需要如此。
沒有停留，也就沒有相送，不是心上的人，縱然留下的什麼，也留不住什麼。蝶舞嘴角的笑有些苦澀，不知為誰。
木頭遠遠看到蕭明，立馬迎了上來：“老大。”
蕭明的手停留在罕雅給他的玉玨上，指腹感受著那一個雅字，很久很久之後才開口：“木頭。”
“是，老大。”木頭一直在等他開口。
“公主送去玉帶別院了嗎？”
木頭點頭：“送了，銘凰樓主讓蝶舞姑娘親自送的。”
蕭明想起剛剛看到的蝶舞，原來她是去送罕雅的！
木頭沒有問蕭明要不要去送公主，而蕭明自己卻想了一下，也在心裏問了自己一回，送了又怎麼樣呢？蕭明笑，笑自己還真是夠無情的。
木頭見蕭明似乎並不想開口，便一直靜靜的陪在他身後，他知道，這個時候，是不需要自己多嘴的。
蕭明一直看著手上的這塊玉玨。
其實，老大也不是無情呢！就在木頭以為蕭明今晚都不會在開口的時候，蕭明開口了：“木頭。”
“啊，老大你說。”木頭趕緊回神，見蕭明看著自己，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腦袋：“對了老大，昨日樂王說今日請老大進宮麵聖的，剛剛派人來說是在太傅府上等……”
“我知道了，你去備馬吧。”蕭明點頭。
“是。”木頭領命離開，看到走來的另外一個人，不由像是看到了救星。
慕二好笑的對著木頭救命的眼神，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木頭這才鬆了口氣的離開。
“大哥。”慕二將粥放下。
“小平兒怎麼樣了？”蕭明將玉玨放在了一旁，不再多想，因為，想了也沒有用了。
慕二笑笑：“原本還很不高興，後來接到姑娘的信，這會應該和南宮先生他們玩蹴鞠呢！”
蕭明喝粥的手一頓：“她來信了？”其實是想問，她還好嗎？
“是啊，姑娘寫了好多事，很多之前都已經交代過了。”
蕭明點點頭，並不奇怪，慕二卻突然說：“大哥。”
“怎麼啦？”粥並不是很燙了，所以蕭明幾下就喝完放下碗，看著吞吞吐吐的慕二，很少看他這樣。
慕二卻搖了搖頭，笑著說：“沒事。”
蕭明卻明白了什麼的看著他：“是不是小眸信上交代了什麼？”
“嗯，交代了要讓大哥少喝酒，還說了大哥愛喝茶的話，要……”
“慕二，有的時候我會覺得，你是因為小眸才留下的。”蕭明笑著開口，目光卻是鎖住他的眼。
慕二笑了笑：“最初也確實是姑娘讓我留下的啊。”
蕭明努力的回想，似乎當初確實是小眸開口留下慕二的！
“隻是，你是我大哥，我永遠都當你是大哥。”慕二認真的回視蕭明。
蕭明的眼裏難得有幾分溫暖的笑了：“是，你也是我二弟，小家夥的二叔叔，除非你自己不願意，否則誰也改變不了。”
“是，大哥，我給你泡壺茶來。”慕二端起空碗，心裏輕鬆了許多。
蕭明也笑了，其實，這樣很好，不是嗎？
隻是蕭明的茶終是沒能喝上，因為他看到了銘凰。
茶已喝完，人也該離去了，沒有寒暄，沒有挽留，隻不過是知己之間的一次相逢而已。
看著潛心的身影慢慢踱出小院，直到看不見了才收回目光：“娘不想問什麼嗎？”小眸看著醉美人，抱歉的笑笑。
“傻孩子，你想說便說，不想說也沒事。”醉美人坐在她身邊，守著自己的女兒。
“娘。”一個字裏麵，卻帶著一種幸福的味道。
“嗯，你睡一會吧，娘守著。”這麼簡單的滿足，醉美人不知道這樣的小眸是不是開心的，以前開心嗎？
“真好。”其實小眸是開心的，嘴角彎起的笑意，染上了眉梢，一句：“三年都比不過這一個月呢！”說的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