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翎似乎笑了一下,不過在嘴角的弧度還不明顯之前就已經收了回去。
“刑天已出,戰神安在。”
慕容尤閉了閉眼睛,“那天果然不是在做夢。”
“那天是刑天好奇想去看看你。”玄翎緩步走上了祭壇,“我本來也想著讓你自己去動手的,可惜你的身體支撐不到那個時候了。”
“什麼意思?”慕容尤是個好警察了,當然知道這種時候最好是拖延得越長越好。
玄翎俯下了身子看著他,突然笑了笑,“我知道你的手機是開著的,對麵是封昊在聽?”
慕容尤的神經頓時繃直了,他居然知道?
“你剛才是看到了一點手機的亮光吧,那個電話是我打的。”
“為什麼?”慕容尤想要掙紮起來,可惜他的就是除了腦袋什麼都動不了。
“沒什麼。”玄翎重新站了起來,“這裏就是義濟王府,天快要亮了,祭典也馬上就要開始了,就算是想要抓我也要等到祭典之後。”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慕容尤大喊起來。
“我想要做什麼?”玄翎看過來的眼神讓慕容尤打了個顫,“到底是誰去向女魃求婚的?現在倒好,都快要成千裏追殺未婚夫了?到底是哪個混蛋丟給我一個亂七八糟的攤子的?銀靈子險些沒有念叨死我?”
慕容尤呆愣地眨眨眼睛,他是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不過對方的氣勢顯然比他要足。
“好了好了,現在我總算可以還給你了。”
玄翎的右手在慕容尤的脖子上一劃,他就感覺到一陣冰涼的觸感從脖子上發出,然後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腦袋居然就這麼和身體分離了開來。
“啊”他居然還能發出聲音。
“叫什麼?聲帶又沒斷,當然能出聲了。”玄翎的語氣裏帶著不耐煩,把腦袋從那裏挪過來之後就放到了邊上用屍塊拚起來的人體上,頭顱和脖子的接縫很完整,這讓他滿意地點了點頭。
接下去嘛雙手在胸前結了一個法印,也不管那亂轉的眼珠子裏有多少驚恐的成分,遊移的光影包圍了那具不完整的人體並懸空停立起來。水之靈息在軀體裏開始竄動,原本還能夠發出聲音的慕容尤的頭顱眼前一暗,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視線裏一晃而過。年幼女孩的笑臉,族人們的麵容,銀靈子的眼神,漫天的火光,還有那明亮的黃色和紅色……那軀體分開的部分逐漸合並在了一起,細密的水線在連接的地方將兩部分肢體拉起來,然後裏麵的血管和肌肉韌帶都有生命力一樣相互之間連接到了一起,那具身體的心髒也開始了從緩慢到正常的跳動,本來慘白如同屍塊一樣的皮膚逐漸充盈起了很淺淡的粉紅色。就玄翎的觀察來說,這具重新整合在一起的身體和慕容尤先前的身體沒有什麼大的差別,因為慕容尤先前的身體就是按照這個製作的。
與慕容尤不同的是重合之後的軀體頭發長了不少。那具人體降落到地麵上,很平穩地站立在了那裏。
慕容尤張開了眼睛,思緒似乎還處在混亂之中,不過看到玄翎之後他皺著的眉頭舒展了開來,“玄翎,好久不見。”
“也不算好久。”玄翎古怪地笑了笑,“剛才還朝我大叫呢。”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先前真的是一點記憶都沒有。”
“那麼現在記得了?”玄翎的眼睛眯了起來,“求婚的事”
“我的錯。”他忙不迭認下,“可你要知道,就連我也不知道軒轅會答應我蚩尤的求婚要求,想也不想就說立刻把女兒嫁給我。”
劫數。
不知道為什麼,玄翎的腦子裏一時之間就回響著這兩個字。
“……曰青要之山,實維帝之密都……武羅司之……”
千百萬年來,碧落青要山中都是一派奇幻的色彩,經過這裏的各個種族都很多,能夠上這座青要山的卻沒有多少。青要山是天帝密都,這在碧落是公認的,然而那進入青要的門戶是武羅神把守的也是公開的。卻沒有多少能夠通過武羅神的把守進入那個地方。而那據傳說雲遮霧繞的山林間和天然融為一體的宮殿樓閣也隻是在人類的傳說當中。
而那一天,住在青要山附近的人家都看到了各方天上有星辰落於青要山上。
六位曾經跟隨在應天帝身邊的星君聚會在這裏,也不過是為了幾千年之前天帝的一個命令。
若是大封印即將解開,無論如何都要盡量讓碧落和天庭沒有損失。天庭上的法陣猶能支撐,而碧落卻是都依靠在他們身上。
這裏既是天上又不是天上,是一處介於天庭和凡間之間的地方。曾經在地麵之上的山峰被連根拔到這裏,曾經是傳說中的地方因此和下界割裂開來,原因無他,在那個時候應天帝玄翎就發現了息壤的問題,息壤植根在土地之中,雖然是一個能夠穩定大地的好東西,卻也因其有時間限製和擴張的本性不適合長時間應用。而當年鯀的行為等到他們發現的時候息壤已經深深植入了地脈當中。曾經為了不至於將危害延伸到天上,絕地天通之後終於沒有讓息壤的威力擴散出去。而現在讓碧落承擔了一半地下的責任,息壤的力量就會進一步減弱。就在最近幾年當中人間的地麵一度出現奇怪難以解釋的現象。天上有能力獲知這一情況的都明白那是息壤發出的信號。
“若是這樣的話,碧落起碼有一半要坍塌歸於虛無。”紫微星君的計算很是嚴密。
“好在碧落的人口並不多,隻要能夠算好地方就不會有什麼問題。”天市星君鬆了一口氣。
碧落的人口就算是集中在隻有一半的土地上都顯得很空。那些不會坍塌沒有被息壤所侵蝕的土地就是那些仍舊居住著上古諸神的地方。好在在碧落的千年歲月裏當地的人們早就和這些神人混熟了。有些個好客的甚至經常混居在人類當中。
“我已經讓他們去做了。”琉光笑了笑,幾個人當中就數他行動最快。
“搖光星君的速度啊。”天市在那邊感慨了一下,他和紫微天微盡管也曾經降生在玄翎身邊,卻依舊沒有天樞和搖光跟在玄翎的身邊時間那麼長。也是啊,一個是玄翎曾經的五弟琉樞,一個是六弟琉光,玄翎在還沒有恢複記憶之前就已經和他們很熟悉了。
“應該十天之內就能完成。”琉樞也算了一下,慢慢趕工的話也沒有問題,碧落王朝早就和應天帝一脈融為一體了。
“聽說這一陣子竹林那邊有奇異的響動。”七殺星君突然冒出來一句。作為他們之中唯一一個沒有到人間投胎轉生過的星君,他比他們更要在意上古諸神的變化。
“竹林?”天市奇怪,“怎麼會?帝嚳陛下應該還在沉睡,玄翎又不在。”
那是帝嚳的竹林,也是他力量所化的地方,怎麼在這個時候出現異動呢?
“要不要過去看看?”
幾位星君麵麵相覷。
“我們進入那裏的話,要是萬一出了什麼問題,趕不及出來怎麼辦?”
這也是個問題,要知道帝嚳的竹林裏麵什麼都可能會出現,有時候進去什麼都沒有遇到就能出來,有時候卻是能在裏麵繞上幾天。
“要不還是通知一下玄翎,讓他自己看看該怎麼辦。”
幾位星君紛紛點頭,關於帝嚳的一切還是讓玄翎自己來定奪比較好。
“那麼,距離那個時候還有多少時間呢?”天市問了一句,前些日子的消息似乎是說蚩尤就快要複蘇了,那麼就距離彙集陰陽之力不遠了。
“一個多月吧。”紫微想了想,“我記得玄翎說過自蚩尤醒來後還需要過七七四十九天。”
“明白了。”
那一句之後幾個身影就在青要山上消失了,各自負責碧落的一個段落前去行動。
與此同時,地麵上的時間正好是月初的第一天。義濟王府那天早上大開正門,排場甚至要比前一次更加大。列隊的儀仗隊臉上的肅穆甚至要比那天請來的更加認真。
門外麵的圍觀人士都被攔在了外麵,唯一能夠進入這裏的是那幾個麵色不善的官員和警察了。尤其是封昊,幾乎是眼睛通紅地在看著儀式的進行。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會是這樣,就算電話在中途掛斷了也還是能明白過來玄翎正是那一係列案件的幕後主使。但是他怎麼也想不到隊長會是最後一個受害者。現在隻要等到儀式結束就能去逮捕了。
飄渺的音樂從那邊的編鍾那邊響了起來,真的是沒有想到這次義濟王府的祭祀活動居然有這麼許多的古物到現場。大門完全打開,身穿華服的玄翎率先進入了人們的視線當中。正裝的帝王在各種場合已經很好見,這次他們算是見到絕對正規的祭祀活動了,一言一動都顯得優雅而端莊,就連先前精神還集中在仇恨上的封昊也有點恍惚了一下神思。
東南西北四海龍王的祭壇同時開啟。出現在上麵的不是關於四海龍王的祭祀,而是另外的東西東方,南方,西方,北方。毫不知情的眠沅湘此刻也穿著金紅色的禮服出現在了那裏,那種禮服的製式和玄翎的相同,隻是顏色不同。
東海飛廉,南海重華,西海玄翎,北海玄冥。這樣的儀式其實很少見,不過在龍族之中也算是正式禮節。就在飛廉的額頭上掛著一個小的青圭,眠沅湘的手腕上則盤繞著一條赤紅的龍和銜在龍口中的赤璋,玄翎的白琥掛在腰上,玄冥的玄璜則掛在胸前。
“不是說祭祀天地嗎?怎麼這樣子可不像啊?”
底下有人竊竊私語,封昊一概沒有聽到,他的眼睛就盯在玄翎身上,就想著隊長的音容笑貌,他不敢去接受隊長可能已經不在了的事實。
玄翎手上的托盤裏放著的卻是玄冥帶來的行雨令。整塊行雨令是一塊上好半透明狀的田黃石雕刻而成,通體透明金黃,花紋很是簡練,在兩麵都篆刻著他們看不懂的文字。
“該不是失傳已久的五方祭吧?”不知道人群中有誰說了一句,頓時大家都想湧上去看個清楚,也幸好今天有警察到來,及時攔住了擁擠的人群。那是傳說中龍族的祭典,後來被人類學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