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真的好自私
“他們以為我這裏有電腦嗎？”玄翎索性把放在他麵前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掃到了一邊，看來要想處理這些文書就隻能等到他回到位於雲九市的義濟王府裏麵了。
“至少那裏還有網絡。”他喃喃自語，有點忘記自己這樣的行為正是助長了那些家夥越來越整些奇怪的東西。
“陛下，青龍王陛下來訪。”那邊的傳令官還是上古時代羽族的一員，身後拖著長長的五彩尾羽。
還不等玄翎說什麼那邊飛廉就踏了進來，看起來有點從來都是動作優雅對什麼事情都不會感到過於驚訝的玄翎覺得自己被眼前的情景刺激得要倒下了，“你這是怎麼了？”
向來堪為溫文爾雅典範的青龍王飛廉現在可不怎麼好，長發七零八落地披在身後也就算了，看那樣子還像是被燒過一樣。
“我本來想去看看你家眠沅湘夢境裏出了什麼問題的。”飛廉的臉頰上紅了一塊，似乎是被燙傷了，其他除了頭發以外都還沒有什麼。
“夢？”玄翎在問出來之後就明白了。
飛廉是發揮了自己的責任心，到底現在那位本來就是火神、南海紅龍王，執掌著火焰的眠沅湘還是人類，要是有個什麼好歹的他似乎也不好交代。可是“沒想到他也有這麼敵我不分的時候。”飛廉抹了抹臉，就算他是東方青龍王那塊被燙到的地方還是好痛。
“哈哈哈”
笑聲嘎然而止，青龍王飛廉那鐵青的臉色就連玄翎也不敢造次。
“所以”飛廉的眼神真的是難得這麼惡狠狠的，“眠沅湘夢境的問題你就自己去解決吧。”
說是眠沅湘夢境的問題，其實主要還在於千年之前心魔所留下的那一個念。玄翎可還清楚地記得當時那個念險些鬧出來的麻煩，要他再去碰實在是不怎麼願意。可是就連他自己都明白，那些糾纏最終還是要持續到最後的。
“這個倒是和我的計劃沒有什麼關係……”有些感慨，也有些無奈，遙想起當年父王的低語，他就有些悚然。
原來，帝嚳早就知道了嗎……天水鏡不光能夠照出發生的事情，也能夠保存在他附近的人像和言語。
前天帝的聲音透過天水鏡流傳出來，“那個身影不可能再出現了，你所期盼的，也不會再發生了。喜歡自欺欺人的你，為什麼要把目標放在玄翎身上呢？難道你不知道他是我最心愛的孩子嗎？還是你以為我不會保護我的孩子呢？你真的是……太自私了……”
真的就隻是自私嗎？玄翎靠在樹上看著平靜的水潭，任何隻要有水的地方都能通過他的力量變成和天水鏡相連的鏡麵，這點大概就連帝嚳都不知道。玄翎的手指微微動了動，隻要將自己佩戴的作為西方的信物白琥玉佩在水麵上輕輕一觸，就可以辦到了啊。
那是執掌著天下刑律的標準，也同時是能夠探查世間一切的力量。
“青要山……不周山……共工……”記憶回來得其實不是那麼完整，不過那段關於不周山的早就已經回來了，到底在牽涉到陣法的記憶是最先被自己設定恢複的。他也真的是有點做習慣了，就連自己的記憶都做了手腳按部就班地去用。
“好像是有點要全部想起來了，不過為什麼老是會有那麼久遠的記憶回來呢？”就好像是他在千年之前就曾紀聯想過的一樣……小小的水滴在玄翎身邊的樹葉上滴落下去，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土地之中。而後，就是那曾經被他當做很重要的朋友的重華的出現了。
那曾經在西海之側中出現的身影是如此清晰，讓他都覺得自己的身影是真的隨時都會和過去的身影重疊在一起一樣……還記得自己在西海之上隨意走動的時候腳下一滑就掉進了水中。
“嗯？”重華站了起來，雖然知道他不會有事，可是還是有點擔心。
嘩啦一聲，玄翎從水中抬起頭來，銀色的長發濕透了，白色的鮫紗衣衫略為散開了一些，露出精致的鎖骨。
“沒事吧？”重華伸手想拉他起來。
“沒事。”玄翎沒有起來的意思，“我好久沒有在水裏泡了。你以為，會有在水裏淹死的龍族嗎？”
“哈哈。”重華被他逗樂了。
玄翎遊過了湖麵，在湖麵上出現的，是覆蓋著鱗片的魚尾，他貪圖遊泳的舒適，稍微變化了一下形態，重華知道，龍有千變萬化之能，化作這樣鮫人的形態也不過是舉手之勞。可看在重華眼裏又是兩回事。
那樣的模樣……銀白色的鱗片，半透明的魚尾，風在耳邊輕輕吹過，回響著這個世界對那湖麵上的神靈的喜愛。玄翎放開了所有矜持和禮節的開朗笑聲。
就在重華麵前的，是天帝帝嚳的嫡子，下一任天帝的人選。那樣的神靈，是自由的力量，是靈息和靈魂的實體，這樣可以做到無形無質的一種神靈，又要用怎麼樣的辦法才能禁錮住他們。
重華當然也曾經思考過他這樣做的後果，可是他受不了了，再不靠近那能讓他平靜的力量，他就真的要瘋了，到時候，他會對這個世界做什麼，真的不是他能夠控製的了。
“你沒事吧？”玄翎上岸之後就看到了重華不怎麼好看的臉色，好像從很早開始就有這樣的現象了，這不由地讓他覺得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是他所不知道的。
“沒事。”重華重重地舒了口氣出來，他的想法在視線之前再怎麼樣也要先把玄翎的信任爭取到手裏，一反手，他就把手掌裏的東西遞給了玄翎，“送你一點小禮物，收下吧……”
“這個不就是……”
玄翎的額頭上，雲龍的紋章。由天帝陛下親賜的，呈現飛天狀態的苗條龍身周圍有著漂亮細致的雲紋，彎彎的形狀遠一點看就像是一輪月牙，本來這一輪月牙環抱著碧藍的寶珠。為了在人間界行動方便和不引人注目，玄翎將原本鑲嵌在自己額頭上的龍族至寶如意珠留在了天界。現在他的額頭上就隻有那銀色的龍紋。看起來就像是月神的化身一樣。
“我做得還很像吧。”一筆一劃都是照著玄翎額頭上的雲龍印記做出來的。
玄翎還記得自己很喜歡那塊收工雕刻出來的玉石掛件，彎彎的月牙形狀的玉很快就被他掛在了脖子上。
“你喜歡就好。”重華笑笑，“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然而那卻不過是一場噩夢的開始。玄翎後來慶幸的不過是他已經先把幽劫送走了沒有讓那孩子卷入到其中，要是真的有什麼意外的話，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交代才好。
“不要哭……”還記得那個擁他入懷的神靈是這麼溫和地在他耳邊說的。
“父王……為什麼呢？”他想要知道，卻又怎麼也不明白。
“入魔了，入魔了。”帝嚳輕輕拍著自己孩子的肩膀，幫他整理著弄亂的衣物，“他最後說的是，不怪你……”
不怪他。甘心接受那個封印大概是重華最後能為玄翎做的了。
還記得那個時候在帝嚳竹林裏聞到的帶著烈焰味道的狂風刮過了竹林內部，把玄翎的衣衫吹得獵獵作響。
那個時候年紀還小的玄翎大叫了出來，在他看來那種和他的屬性完全相反的力量所引發的火焰美麗極了。速度太快，他就隻能看著一團烈火包裹著中間的什麼東西衝上了雲霄。回過神的時候，已經被剛認識不久的風伯飛廉一把抱了起來。
“我還以為玄翎會比較重呢。”風神笑著逗他玩，“很輕啊。”
“我又不重。”玄翎在他手裏掙了掙，示意他放自己下來，他是不知道為什麼飛廉會認為他會比較重，“為什麼我要很重？”
“玄翎不是龍嗎？龍的重量可是有一些的。”飛廉的這個觀念是聽說來的。
在龍族裏，好像是有這麼個說法。
玄翎想了想，貼到飛廉耳朵邊告訴他，“告訴你，我有羽族的血統，所以很輕。”
羽族的血統……要是玄翎這麼說的話，那麼天帝陛下和天後陛下……也就在後來，玄翎也明白了其中的問題，天後羲和正是因為要孕育一個和自己屬性相反的孩子而就此耗盡自己的靈息。
不過那個時候什麼都不明白的飛廉的眼睛略抬了抬，也在玄翎的小耳朵旁邊說著，“我知道了，保密對吧。”
玄翎笑得眼睛和嘴巴都彎彎的，殘留著的火焰的光還在他們四周飄散著，這是天帝陛下的竹林，任何的力量都不會傷害到這裏的一分一毫，火焰的虛影在竹林裏漸漸消退，紅色和綠色對比鮮明而美麗……竹林裏的相遇也好，後來歲月中的相伴也好。不管是誰的錯誤，在玄翎把封印刻進重華神魂深處的時候就都結束了。玄翎的封印並不完整，重華應該還會回到這個世界。帝嚳陛下曾經在玄翎皺著眉頭思考著自己孩子的問題，卻始終也找不到解決的方法。他不知道玄翎是否還能承受那樣的傷害。即使是身為為天帝的他也沒有辦法治愈那些烙印在魂魄裏的火焰……天帝的擔憂隨著他的歎息無聲地環繞在這個世界，沒有落入他孩子的耳中……玄翎的聲音無法從喉間發出。閉上眼睛，不去想。在他的潛意識裏感到那雙眼睛裏所炙燒的東西會毀了他。玉佩在手掌中碎成了碎片，那是天帝給予了他保佑的力量，這力量讓他暫時脫離了被束縛的狀態，從重華身邊逃走。
可是重華留在他身上的封印無法解除，還有那火焰的燃燒沒有一刻是停止的，隻要他還存在，隻要他的力量和靈魂還存在，燃燒著的火焰就不會熄滅，而那個人，就能循著這條線索找到他……重華瘋狂中的麵容讓他害怕，這位神靈真的已經瘋了……細密的雨絲不停地敲擊在身上“你在這裏？”噩夢中的聲音又出現在了耳邊。玄翎吃力地抬起頭，泛著不正常的紅潮的麵容看起來豔麗無比，盡管帶著的是一種病態。深藍色的眼睛沒有什麼焦距。
玄翎苦笑，每一次逃走的後果，就是讓重華加重一次封印，讓他變得更加虛弱。他隻是在重華的手掌心裏掙紮，無用地掙紮。他是不是會因為虛弱而死去呢，重新回到虛無的懷抱裏沉睡。
重華失神了。
玄翎要的，就是那麼一刹那的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