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緩慢睜開眼,看著他煙灰色的瞳孔不停地閃爍,好像他真的很害怕我會離開一樣。
“小初。”
身後的女人突然出聲喚我。
這是闊別十二年,我再次聽到自己的母親喚我的名字。
這世上叫我小初的人那麼多,卻沒有一個人像媽媽那樣讓我覺得溫暖,那是家,是歸屬。
我倉皇地回身,才發現她蒼老的眼眶裏已經蓄滿了淚水。
我朝她走了兩步,情緒越來越激動,“媽媽,你知道嗎?我拋下所有,去南非找你,可是有人告訴我,你死了。這些年我一直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你還活著,可是當那個女人遞給我那個手鐲的時候,我心裏最後一絲僥幸都坍塌了。我沒想到,真的沒想到,你竟然……”
她靜靜聽著,和我一樣無聲落著眼淚。
沒有人能理解這些年我沒有父親母親甚至連親人都沒有內心的無所歸依。
曾經,我也是受人疼愛寵愛的小公主,可是一場變故,改變了最初的幸福時光。雲家家破人亡,我被人封了記憶,活的像個傀儡。
而現在,我的母親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麵前。
所以,我這十幾年的悲苦原來都是被人故意製造的?
“小初,媽媽對不起你,沒有照顧好你,讓你這些人受苦了。”她聲音沙啞哽咽,但還是一如從前的好聽。
我拚命地搖頭,“不是的,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你也不會……”
“小初,現在母親回來了,過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以後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好好地生活下去。”
江奕知道我一想起過去的事情就會陷入我給自己製造的虛無邊境的恐慌世界,所以及時阻止我胡思亂想。
之後江奕讓我陪母親回房間聊天,他親自下廚給我們準備晚餐。
大概來的路上江奕已經跟母親說了我們現在的關係,所以她並沒有過多的問我現在的狀況。
隻是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好像要把這些年沒有看見的全部補回來。
我坐在她身側的沙發上,很自然地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媽媽,你能告訴我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她還是像小時候一樣喜歡握著我的手反複摩挲我掌心裏的紋路,“大概是我進監獄的一個月後,突然出現一個男人,他告訴我他可以帶我出去,當時我太擔心你,所以也沒來得及分析那人到底是好是懷就稀裏糊塗的跟他走了。可是他把我帶到南非一座落後的小鎮後,就逼迫她嫁了一個老男人。”
說到這裏,我漸漸地感覺到了她身體的顫抖。
我的母親出生自蘇杭有名的蘇家,從小就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哪裏在農村待過,更別說嫁給一個素未謀麵的老男人,我能想象那一定是一段噩夢般的生活。
“不過那個男人也還算老實,我不想做的事情他也並沒有勉強我。我一直想著找機會逃,可是那男人整日整夜把我看的死死的,隻要我有一點要要逃離的念頭,他就會發瘋的打我。有一次他把我打急了,我順手拿起桌上的尖刀就刺向了他的眼睛,從那以後他便成了獨眼……”
我想起來了,上次在南非那個小鎮我看到的那個男人有一直眼睛就是空腔的,所以那次我找到的地方其實是對的?
我手臂不自覺地環住她的腰,“我上次到過那個地方,見過那個男人,可是另一個拿著我送你手鐲的女人手告訴我說你已經離世了……”
她身體一僵,緊緊地抓住我的手,“是那個人,是把我騙到南非的那個人,他告訴我你來找我,要帶我去見你,但條件是要我留下那個手鐲,當時我太想你,所以……”
我們都記得,她曾說過,隻要她活著那個手鐲就不會離開她的身。
我突然就變白了,這一切不過是老堂主設的局,他其實早就找到了我的母親,他不過是利用我迫切想見到母親的心,從一開始就布局,再在合適的機會把我誘騙到南非,又造成我母親已死的假象讓我心生絕望。然後又在我絕望之時安排我父親出現,抓住我的不忍,以父親為要挾,讓我替他做事。
嗬……
老謀深算、運籌帷幄,連這些詞都不足以形容他。
可是,他做這一切的目的到底什麼什麼?
突然想起,這次雲清莫名其妙的出現,會不會也與他有關?
之後我們又聊了一些彼此這些年的生活經曆,江奕便來敲門說吃完飯了。
吃飯的時候江奕還是一如既往的照顧我給我夾菜,將剔幹淨魚刺的魚肉夾給我,而這一切都被母親看在眼裏。
她含笑地看著我和江奕,“你們都結婚這麼多年了,怎麼也沒見你們生個孩子?現在媽回來了,你們趁年輕生一個,媽還能替你們帶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