瀝泉神槍中冊
—記大宋鐵匠的
殊死發明
幾梁阿維
三十五回(1)三戰埋伏見高下四員張憲克頑敵
西天。殘陽似血,快速沒入山林。漫空火燒雲,鱗鱗片片,布滿蒼穹。此時業已晚秋,無邊落木,堆堆黃葉,零亂地散在田間路上。
嶽家軍大將張憲,正騎著一匹高頭白龍馬,從中軍帳回歸本部營盤。落日餘暉撒在他亮銀甲上,閃出耀眼的金光。他雖在嶽飛處同眾將忙碌了一整天,但仍然精神振奮,毫無倦色。
他知道,宋金夏交界之地,數日間要發生兩場激烈的埋伏戰。其中之一,嶽帥要他領兵。為大將者,臨戰當沉著冷靜。沙場拚搏的激動,往往令戰士們熱血賁張。但是兵書早雲,兩軍廝殺,須謀定而後動。領千軍者,須運籌帷幄,深思熟慮,方能決勝百裏,算無遺策。
張憲營盤離中軍不足五裏。回營本來是說話就到。可他有意信馬遊韁,讓座騎緩行,以便有時間領會嶽帥作戰意圖,理順自家的思路。
路間,遍視晚秋,一片衰微破敗。夕陽西下,冷風陣陣。而張憲端坐馬上,氣宇軒昂,目光如炬。白馬打著響鼻,鸞鈴鐺鐺,蹄聲踏踏,卻與周圍景色對比鮮明。
猛然間,耳輪中‘嗖-撒-’兩聲響鏑,破空而鳴。張憲一怔。此乃嶽飛召集營中高級將領的鏑聲。軍事會議開了半晌,剛散,此時又能有什麼大事?
張憲撥馬回奔。半路上,正遇大將牛皋,也是應召回返。二人並駕同行。老牛道:
“我說張憲老弟,咱們華山的,數你最小,可戰功你最高。還斛山埋伏戰怎麼落你腦袋上?這不是殺雞用牛刀嗎?”
“牛大哥,你問我,我問誰?”張憲一笑道。
“誰?哪還用問?自從你娶了咱大侄女,嶽大哥一改對你嗬護有加,變得十分嚴厲。好事沒你份,難打的都是你衝鋒陷陣。這次怎麼啦。啊,明白了,多半是大侄女跟他爸告狀了。嶽大哥才想給你個輕鬆立功的機會。”
“沒有的事。”張憲搖頭。
“怎麼沒有?嶽大哥對兒子嚴,對女兒寬,人人皆知。”
“那也沒有。她一向賢惠,根本不管我的軍務。再說了,還斛山埋伏戰,憑什麼輕鬆?”
“還斛山你占盡天時地利人和,戰功已經揣懷裏了。”牛皋道。
“不明白。”張憲小了牛皋十五六歲,別人麵前,他是戰功赫赫的將軍。老牛前,他是小弟弟。
“別裝了,先說天時。皇帝佬兒同意了嶽大哥的方針戰略,西夏軍在她瀝重率領下,又積極配合,你不已得天時?”
“不一定。嗯,那地利呢?”張憲撇嘴道。
“地利更明白了。你劫殺金兵之地,乃群山重嶺之中。設下伏兵,正好隱蔽。怎麼不占地利?”牛皋邊催馬邊說,“接著論那人和,還用我說?嶽家軍戰鬥士氣誰人能比。咱們營裏,你和楊再興,部隊嗷嗷的,是不是?”
“這一條勉強。”張憲苦笑道。
“什麼勉強?你等好吧。”牛皋等說著,二人馬快,倏爾已到中軍大營之前。但見營前排排衛兵,盔明甲亮。轅門外,黃土夯實的大道,掃得連片枯葉也不見。入得帳來,其餘諸將已經齊至。單等元帥升帳議事。
你道為什麼下晌聚會剛散,嶽帥突然又召人議事?原來探馬來報:金兵原準備去萱穀起運弓箭的隊伍,忽然分兵一路,趕奔鐵匠營一麵坡方向。而且,這可並非一般兵卒,乃是金軍精銳黑虎旅。
如實,宋方隻有王橫的五十人,加上西夏兵,也就二百來人,這一支雜牌隊伍,焉能抵擋人數翻倍的金人虎狼之師?
這其中,有王橫,乃嶽家軍自己人。有瀝重,西夏主帥,剛剛與大宋握手言和,乃共同抗金的關鍵人物。他們哪個人也不能不管。更重要的,內中還有鐵匠營掌櫃陽泉。一麵坡之戰要用火攻計,她人必在隊伍之中。於是,大鐵匠王三橫當然也要隨軍。
前文說到,王三橫乃華山周侗派遣下山的。專門為嶽家軍打製蘸碼刀。嶽飛要想打贏金兵,乃至收複失地迎二聖還朝,王三橫是關鍵人物。就算別人誰都能傷,王鐵匠,嶽家軍必須保護。
可有一樣,探馬到達嶽家軍大營之時,料鐵匠營前戰鬥早已結束。就是說,王三橫等,或已遇害,或者被俘。嶽飛隻能作三橫被俘的打算,因此集合眾將,商議解救之事。
首先,金人為什麼分兵?一種是知道了王三橫在隊中。張憲道:
“鐵匠營這一向防範甚嚴,不大可能走漏如此重要的消息。”
眾人聽言,皆言有理。二一種,是金人知道了瀝重在,分兵去謀殺這位西夏主帥。這一推論,很合道理。那麼,王三橫便不是目標。他本人的危險性,大大降低。所以,鐵匠營一麵坡戰後王三橫尚在人世,極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