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10望子成虎的趣味
一
“叫什麼名字？”小家夥兩眼一瞪，脫口而出：“老虎！”頗有點“山大王”的神氣。
自稱“老虎”，隻不過是看了電視節目《動物世界》，知道老虎威風，剛滿四歲，就自立名號了。
老虎有野性。不知是在哪個電視裏看的，學了兩手“虎拳”，每天都比畫，那神氣架勢好像是天下第一。最得意的是“虎跳”，兩手著地，“叭”的一聲，兩腳在空中畫了一道弧，你可不能笑，一笑，“虎拳”就向你身上招呼。
虎勁一來，闖進作家伯伯屋裏，“嘿哈嘿哈”，練了一通“虎拳”，稿紙一地，沙發上留下了虎爪，累了，還在屋裏找餅幹補補饑腸。
揍他沒商量，為的是給他留下深刻印象。我一掌狠擊，拍在他屁股上。“哇”的一聲，虎媽聞聲而來，他卻抹開眼淚先告上了狀：“是爸爸吃完了我的餅幹。”好家夥，真是老虎屁股摸不得了。其實餅幹是他主動給的……虎性不斂，還是送幼兒園吧。
一出差兩個多月，回來忽地發現，老虎彬彬有禮了，一見麵，先問好：“爸爸你好。”然後搬來個小凳，端正地坐好。
我問他：“幼兒園老師可好？”“好！”他非常認真地說。我有意逗他：“老師有什麼好，沒啥好東西給你吃。”誰知他臉色突變，手一指：“不許說老師壞話！”
“乖乖！”我樂了，“真會拍老師馬屁啊！”
“乒”的一聲，他竟拍了桌子，眉頭緊皺，聲音嚴厲：“不許胡說！”
我倒給他鎮住了。虎媽告訴我，老虎牙痛，老師發現他吃不好、睡不好，找來醫生一查是牙根發炎，醫生用藥治，老師用精神療法，挺靈……
我肅然起敬，倒也不敢隨便在老虎麵前議論老師了。
時間漸長，老虎屁股圓了，臉也圓了，時常拿小紅花回來報功：我今天掃地了，我今天幫小朋友打飯了，老師表揚了我……老師叫我擔任小組長了……
我瞧他一臉的得意，想掃掃他的興，就說：“老師嘛，也就是調動一下你的積極性。”誰知他立即回答我：“你怎麼沒調動我的積極性？”我一時啞口無言，心裏冒出一股無奈地酸意：唉！爸爸不如老師好啊……
有天晚上，老虎可出了風頭，作家伯伯家樓梯有響聲，他不知哪根神經被觸動了，從窗口偷偷地看，忽然猛地從後門竄出去，一聲虎嘯：“幹什麼的？給我站住！”
抱著一盆“君子蘭”的偷花賊嚇得亂跑，被聞聲趕出來的作家伯伯堵住了，老虎神氣活現地過去訓話。
第二天，作家伯伯送來四個大字“家有老虎”。老虎的眼睛都笑眯了。
二
兒子上五年級了，迷上了球，先是籃球，不管是小球、大球，有空就對著牆上投。後來又喜歡上了足球，也不管是足球還是籃球，在自己的小房間裏有空就往牆上踢，樓上樓下的人都被這“嘭嘭”的踢球聲弄得不得安寧。
“世界杯”風起雲湧，屏幕上球員龍爭虎鬥，可我們不讓他看，小學生沒資格，看球會影響學習成績的。他心裏癢癢的，常在我們看時借故來瞅上幾眼，有時遇到特精彩的，我們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讓他多看一會兒。
突然，兒子要我們幫他準備一些材料：硬紙板、牙簽、紗布、火柴、橡皮泥、502膠水……
晚上，我查鋪發現兒子用小手電在被子裏看書，一看，是一本《足球規則》，問他為什麼看，他詭秘地一笑，把書壓在身下睡了。
幾天後，我出差回來，看見一個做得很精致的足球小製作。
一塊碩大的綠色硬紙板，貼上細細的白紙條，成了一個足球場；幾根牙簽，分別在球場兩邊搭成了寬寬的球門門框，粘上紗布成了球門網。球場中間都是用長短不同的火柴棒做成的小人，帶火柴頭的一段做頭和軀幹，較短的做腿和手臂，用膠水粘成後，伸腿曲臂、狀態各異，個個靈動飛揚。還別具匠心地用墨汁塗黑了一半小人頭，分出了兩個足球隊，紅隊和黑隊；球場中心一側，一個用火柴棒做的裁判，穿上了黑衣；場外有用硬紙板做的計分台，上麵顯示著比分……
我的心一下子熱起來了，這是電視屏幕上的一個精彩瞬間：
綠色的草坪上，兩個足球隊在拚搏，雙方隊員有的擺動雙臂在奔跑進攻，有的轉身退步在防守；紅隊在進攻，守門員在後場伸臂高呼，前場一個紅隊隊員橫身側腿，似乎是剛剛把球擊向對方球門——一個用橡皮泥搓的足球飛進黑隊球門，黑隊守門員跪地撲救不及……
兒子說，為了做好這個小製作，他連續幾天沒睡好覺，手指頭還被５０２膠水扒下了幾層皮呢。我問兒子，哪個是你？他指著紅隊那個橫身側腿踢球進門的小人說：這個就是我，中國隊的……
中國隊？我心裏一怔：我們中國的足球隊還沒在“世界杯”上露臉啊！我看到綠色紙板上幾個紅字：中國隊——出擊！我明白了兒子心中的願望。我也一樣，盼望著這一天，中國隊——出擊！
三
聽妻說，小孩子的書包一學期用一隻，初聽沒在意，心裏以為是她買的書包質量差。後來無意中稱了一下小孩子的書包，才知道讀書的小兒郎不輕鬆。
早晨，路邊的早點攤上擠滿了人，兒子兩份大餅油條，一碗豆漿，大口吞嚼，胃口好得直讓我羨慕，吃罷，把擱在地上的書包往肩背上甩去，我伸手提了一把，嘿！挺沉。我好奇心一起，拿出口袋裏的彈簧秤，一鉤，沒提起來，我的秤是五公斤的，超重，小秤也鉤壞了。我把書包放在雜物店的小磅秤上：七公斤。我才知道，書包長期吃重，使用壽命自然也就短了。
配合著沉甸甸的書包的是繁重的學業。兒子每天放學回來，書包一放，就是埋頭做作業，我翻看了一下作業本，原來都是印好題目的書，老師每本上麵點些題，每天晚上不到9點鍾作業下不來，而臨考前的作業題則要做到晚上10點以後。
學校管得挺嚴的，不過容易使孩子產生逆反心理。有一次，一位年輕教師當眾批了兩位同學家庭作業沒做完，倆學生竟賭氣出走了。
兒子還算好，遵章守紀，學習還算勤勉。每晚在家做作業都是連續兩三個小時，叫他休息休息，他不肯，硬叫他停，他會突然像日本卡通片裏的小孩那樣高喊：“我要出去玩！”要他出去玩玩，他又會說：“作業還沒做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