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傷過的頭骨,是有一點點凹陷的。
這白骨上卻沒有。
更何況,她仿佛是一種來自母女血緣的直覺。
直覺這不是自己的母親。
因為這白骨沒有叫自己感到半點親近。
聽到阿蘿的解釋,林三老爺氣得眼前發黑。
誰的頭上被扣黑鍋,且叫旁人看著他是同流合汙的那一個同夥兒,都得氣死。
“你如今想要做什麼?”見阿蘿慢慢地又將這白骨整理整齊,自己跳出棺材,又細心地將這白骨安葬,林三老爺就皺眉問道,“你不是說,這不是你母親?”
“雖然這並不是母親的屍骨。隻是到底是亡故之人。她代替我的母親,連身份都不能分明,其實也很無辜。妥善安葬,日後就叫她留在這裏,也算是入土為安。”
阿蘿就將這墳頭恢複原狀,卻將墓碑給毀了,這才對林三老爺笑了笑。她雖然是在笑著,可是那一雙明媚的眼睛裏卻泛起了冰涼的殺意,快步就上馬往京中而來。她直入南陽侯府,甚至都不必別人稟告,就到了南陽侯的麵前。
南陽侯正冷著一張臉看著自己的好大哥好大嫂。
見阿蘿也來了,身上都是泥土,他就冷哼了一聲。
“既然大哥開口詢問,那我也沒有什麼好隱瞞。”他側目看了不敢置信的南陽侯夫人,坐在椅子裏冷聲說道,“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愛慕阮氏。或許說……”
他沉默了片刻,方才淡淡地說道,“這一生,我隻愛過她一個。”他不預備隱瞞之後的坦蕩嘴臉真是太無恥了,寧國公眼睛都瞪圓了,脫口問道,“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這得是多麼無恥才能心安理得,沒有半分愧疚。
“我為什麼不能說?我愛著她,這世上不會再有任何一個男人,如我一樣愛著她。”
南陽侯的眼前,就閃過當年那雙天真幹淨的眼睛。
他頓了頓,下意識地將手往手邊探去,卻飛快地收了回來。
“她是這世上最好的女子,比任何一個女人都要幹淨,大哥,你也是男人,就該知道,遇到自己心愛的女子,我沒有法子放手。”
“那我呢?我又算什麼?”南陽侯夫人聽見南陽侯親口承認,不由尖聲質問道。
她仿佛被南陽侯的幹脆給擊垮了。
若是可以,她寧願什麼都不知道,被蒙在鼓裏,也好過如今這樣的痛苦。
南陽侯真心愛著阮姨娘,那她這個妻子又算什麼?
“我在你的心裏又算什麼?”南陽侯的聲音冰冷平靜,抬眼看著妻子輕聲說道,“你嫁給我,不過是拿我做與你的手帕交炫耀的道具。你得夫君寵愛,你的夫君獨寵,你的夫君立在陛下的身邊比誰都要光彩,你的夫君疼愛你所出的兒女們。你對我又有什麼真心?一旦我有不如人的地方,你不是就立刻抱怨埋怨,覺得自己,覺得我不及別人?”他想到當年立在門外聽到妻子的抱怨,就勾了勾嘴角。
“從那時起我才下定決心,要追隨陛下南下。”
他在那裏,遇到自己一生眷戀,卻拿她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女孩子。
她清淩淩,挑起了車簾子,看著狼狽重傷,滾落在泥土裏的自己。
她幹幹淨淨的,柔柔軟軟,一笑起來的樣子,天真明媚,叫人打心裏發軟。
他記得那個笑靨一輩子。
他受傷之後流落南朝,那時還正在打仗,他恐自己被南朝俘虜辱及家門,因此撿了那些南朝死去的士兵的衣裳胡亂地套在自己的身上,卻肮髒發臭,令人掩鼻而行。因南朝敗兵太多,因此不招人痕跡。隻是那些敗兵大多都有家可回,隻有他躲在城牆的角落裏苟延殘喘。
隻有她一個,會停下車子,看見躲在角落裏隻剩下一口氣的自己。
“是南朝的士兵呢。”她擔憂地看著自己,沒有旁人的厭棄與嫌棄,輕輕地說道,“這位士兵大哥為南朝流過血,保護我們的平安。他也有自己的家人,家人一樣在等他回去。我們不要見死不救。”
“表哥們也在前頭打仗,我隻希望若是他們也有這樣落難的時候,也會有人幫他們一把。”
她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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