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淺予以為有生之年再也不會見到陸南望,那個男人大概從此以後隻能活在記憶之中。
但是,當她踩著路燈,走到河堤橋下的時候,看到陸南望站在車前。
橋下沒有路燈 ,隻有車子的前車燈亮著,堪堪照在男人黑色的西裝上,他靠坐在車頭,手中夾著一支煙,淡淡的煙霧從指間騰起。
如果不是先前打過電話,真切地聽過陸南望的聲音,不然盛淺予肯定以為站在車前的男人是鬼魂。
陸南望,他真的還活著。
不知道是開心還是什麼,盛淺予隻覺得眼睛發澀,大概是風吹起了沙子,迷了眼睛,所以才會眼紅,才會流淚。
然而在那陣開心之後,她的心中比五味雜陳還要糟糕。陸南望沒死,他瞞著所有人……不,他沒有瞞著時安,否則時星辰也不可能振振有詞地說著她爸還沒有死。
現在,陸南望找她來要他的女兒。
盛淺予抹掉了臉上的淚,再抬頭的時候,已經恢複了冷漠。
她走向陸南望,走向她這輩子最愛的男人。
應該是聽到了她的腳步聲,陸南望扔掉了手中的煙,循著腳步聲轉過身來,眼神陰沉地看著盛淺予。
是的,陰冷。
盛淺予覺得,如果她現在手中不是有時星辰這個把柄在,陸南望估計早就弄死她了吧!
她佯裝鎮定的走過去,站在陸南望的麵前,嘴角微微上揚,大抵是見到鮮活的陸南望的開心吧。
隻是話還沒說,她就能感覺到自己心髒上被抵著一個硬硬的東西。
低頭,盛淺予看到陸南望將槍口對準她的心髒。
“星辰在哪兒?”陸南望聲音略顯沙啞,剛才抽了不少煙,壓製傷口的疼痛。
他眼眶中泛著血絲,讓他本就冷厲的眼神更多了幾分血腥。
心中那份慶幸他還活著的喜悅,被他抵在胸口的槍,湮沒得絲毫不剩。
她花了不少的時間來消化這個事實,消化陸南望還活著,並且想要殺了她的事實。
“你殺了我,就永遠不會知道她在哪兒。”盛淺予絲毫不介意陸南望抵在她胸口的槍。
男人卻格外地燥怒,他拉了保險,隻要扣動扳機,子彈就會穿過盛淺予的心髒,她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他手上加了幾分力道,狠狠地戳在她的胸口上,他渾身上下騰起一股殺氣,好像真的會開槍弄死她一樣。
“我最後再說一遍,把星辰交出來!”
“我今天來,就沒打算活著離開。南望,朝這兒開槍吧!”盛淺予抬手,握著陸南望的手腕,“那天知道你為時安擋槍的時候,我就在想,你得是多愛她,才會為了她連自己的命都不要?”
她哼笑一聲,眼中又噙滿了淚水。
“如果讓你恨我,能讓你一輩子記得我,那我就讓你恨我一輩子。”盛淺予往前走了小半步,逼著陸南望開槍。
“你別以為我不敢!”還有什麼,是陸南望不敢的?
最愛的男人拿槍指著自己,絲毫不在意她的命,隻想知道他女兒的下落。
恍然之間,盛淺予覺得自己七年的喜歡,可能在陸南望的眼中看來,隻是笑話一場。
什麼“你到底愛沒愛過我”這樣的話,盛淺予已經不想再問。
答案不是顯而易見?陸南望沒有愛過她,從來都沒有。
“可是南望,我真的好愛好愛你。能夠死在你手上,也算是圓滿了。”盛淺予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在她滿是淚痕的臉上,格外地蒼涼。
“我愛了你整整七年!當你把我從蔣川的手上救下來的時候,我就愛上你了。我以為英雄救美的橋段隻有在小說電視劇當中才有的,沒想到卻真實發生在我身上了。”那一幕,一直都會在盛淺予的腦海中閃現。
陸南望蹙眉,他現在沒有心思和盛淺予討論過去的事情,他隻想知道星辰在哪兒!
“星辰在什麼地方?我沒功夫聽你廢話!”
“你聽我說完,我就告訴你她在什麼地方。”盛淺予堅持。
而陸南望知道,就算他現在說什麼,就算是真開槍,盛淺予也不會告訴他星辰在什麼地方。
她連死都不怕,還怕什麼?
陸南望收了槍,但依然沒有放鬆警惕,對於盛淺予這個人,他已經沒有任何期待。
夏日傍晚的江邊,江風吹在身上,又濕又熱,盛淺予看了陸南望胸口一眼,問道:“你的傷好了嗎?那一槍打在身上,很疼吧?”
男人並沒有回答盛淺予的話,這些噓寒問暖的話,此時此刻問出來,多不合時宜。
但真的當陸南望勉強同意她繼續說下去之後,她反而沒有什麼好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