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燁沒有想到,章覺希夢境居然如此荒涼。

連綿沙漠,赭石色沙粒和青灰色天空遙不可及遠處連成一片,沒有山,沒有樹木,整個世界隻有他腳下這棟破木樓,孤零零站立一望無垠浮沙上。

一陣沉悶腳步忽然身後響起,朱燁回頭,看到一個似曾相識人影站門口。

章覺希他自己夢境中還是十年前完好無損模樣,雙眼健,腿也還沒有瘸,隻是整個人完全沒有當年風流得誌,滿身都氤氳著一種落魄絕望味道,即將死亡味道。

四目相對,章覺希雙眼驀地睜大,倒退一步,板著門框雙手幾乎泛出青白顏色:“朱……朱燁!是你!為什麼……這不可能!”他惶恐地四下張望著,終目光停留屋子一角,朱燁注意到那裏放著一枚倒立國際象棋,是“qeen”,頭朝下立那,紋絲不動。

“不,不對,這明明是我夢境,怎麼會有你?”章覺希臉色青白,嘴唇微抖,像見了鬼一樣看著他,語無倫次地嘟囔著,“不可能,我不可能夢到你!”

靈光一閃,朱燁猛然明白了那枚棋子用途——金娜心理輔導時曾經告訴過他,有一種人因為長期受到夢魘困擾,分不清夢境與現實,心理防線瀕臨崩潰,這時心理醫生會幫他建立一個“tte”,也就是一種可以讓他們速有效地分辨自己是否夢境中“圖騰”。而那枚倒立“qeen”,很可能就是章覺希“tte”,他就是看到了它,才第一時間確定自己是做夢。

這麼說他長期受夢魘折磨,幾乎崩潰,已經到了要借助心理醫生來做幹預地步了?

朱燁嘴角冷冷一勾,但既然他已經識破了這是夢境中,接下來審問計劃恐怕就要改一改了,瞬間心中轉了好幾個念頭,淡淡一笑,道:“為什麼不?也許你長期以來潛意識深處一直想見到我,隻是自己不承認罷了。”

章覺希整個身體像繃緊弓弦一樣,隨時都要崩斷樣子,緩慢地搖頭:“不,我不想見到你,你、還有你爸,你們朱家人都是魔鬼,都該死!”

說到後,他已經聲嘶力竭,隨著破裂尾音,他臉像蠟像一樣緩慢融化,俊朗麵容漸漸模糊、消失,取而代之是一張扭曲猙獰麵孔——他現麵孔。

他臉上戴著一個黑色眼罩,遮住了壞掉眼睛,因為雙眼功能互相影響,他健康那隻眼睛這十年來也退化了不少,眼球像一塊生硬石頭一樣嵌眼眶裏,毫無生氣。

此時此刻,他就用這隻石頭般眼睛死死盯著朱燁,瘋狂而偏執,仿佛垂死絕症患者,麵對即將對他宣判死神。

不過朱燁對他可沒有半分憐憫,出來混,遲早要還,他敢朝自己下手,就要承擔失敗後果,說實話要不是因為章韻希母女,他下場恐怕要比現再慘上好幾倍。

“人都是要死。”朱燁淡淡一笑,“不過你先。”

章覺一愣,繼而獰笑道:“對,我是要死了,可你們也活不了多久,朱燁,你不用得意,你,還有你爸,你們很都要下來陪我了!哈哈!”

他狀若癲狂,但話裏隱隱透著古怪,朱燁心頭一跳,想起自己一直以來糾結那個邏輯問題,不動聲色道:“這一切都是你妄想罷了,你爸已經徹底放棄了你,你叔叔們已經知道你所作所為,沒有人會給你報仇,黃泉路上,恐怕你隻能一個人走了。”

“他們算什麼東西!我爸那個老糊塗,還有他兩個兄弟,他們都是一幫沒用老廢物!想搶我家主之位?妄想!擋我麵前人都要死,都要死!”章覺希憤怒地叫,“我不需要他們為我報仇,他們不配,他們都是膽小鬼,縮頭烏龜,被朱砂跺跺腳就震得屁滾尿流!隻有他,隻有他才能弄死你們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