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黑著臉站在門口,那大義滅親的架勢,瞬間嚇懵了賈寶玉,他回魂的速度挺快,結巴道:“父……父親!您怎麼有空過來?我的文章已經寫好交給先生了。”

現在知道怕了?

解釋?解釋有用?

賈政當然知道這混賬已經交了文章,他要是沒交,自個兒還不至於這麼丟人。

想想工部同僚當著他的麵說那些話,自自尖刀,句句諷刺。那麼個付不起的阿鬥竟然還敢往曾大學士跟前送,關上門自己丟人多好?非得名揚大晉朝!

這邊正氣著,賈寶玉又開口了,“先、先生說,我很有進步的餘地。”

不提這個倒好,“你是蠢貨嗎?聽不懂曾大學士說的話?差到極點進步的餘地當然大,我要氣死了……啊……現在,立刻,馬上滾回書房再做一篇,明日補交上去!”

……Orz

真的要這樣嗎,親?

不做死就不會死,合著你還想再丟臉一回?賈寶玉是神仙童子?短短一天之內能有什麼翻天覆地的改變?

雖然,被羞辱的賈寶玉本尊也很想抗議,賈政黑著臉,一言不發,那模樣前所未有的駭人,寶貝蛋縮了縮脖子,隻得乖乖往書房去,他前腳走,賈政又訓了襲人一回,爺兒風流不是什麼毛病,荒廢課業,不分場合亂調情,簡直不能饒恕。

襲人臉色慘白,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賈政離開許久也腳軟站不起來。

能夠貼身伺候寶二爺,這是旁人求不得的體麵,從什麼時候開始,竟變成了燙手山芋,隔三岔五挨一回訓斥,於老太太、王夫人、二老爺處都不討好。襲人眼神有些渙散,隻是很短的時間,她又恢複到平日那般沉穩幹練模樣。

自從跟著曾大學士讀書,賈寶玉就沒有一天好日子,隨著一篇又一篇坑祖宗文章問世,賈寶玉在文人墨客之中的名聲越來越大,遠遠超過他老子賈政。賈政已經苦不堪言,他在工部勤勤懇懇半輩子,攢的名聲都讓這混賬敗了,悲催的境況持續第十日,莊凜終於找上賈政,“您是長輩,有些話我不當說,隻是……曾大學士那邊,是我替寶兄弟求的,現在這般情狀,一來愧對於您,二來無顏麵見曾大學士。我想著,寶兄弟是聰明有靈性的,並非頑石,您再鼓勵他一番……”

鼓勵?

真的是鼓勵不是往死裏打嗎?

次奧!這絕逼是活不出來的節奏!

VIP章節 66告禦狀×驗清白

曾文舉對賈寶玉的厭惡卻不是沒來由的,他出身寒門,為讀書吃過許多苦,直到金榜題名,吃皇糧領皇俸,日子才有所好轉。他卻沒到厭惡世家子的程度,隻不待見賈寶玉之流,有如此優越的條件,卻執迷於聲色犬馬,不求上進。曾文舉有三位學生,蘇留白,簡蘅,柳宜之。其中不乏富貴兒,肖似賈寶玉的真沒有。

且不說榮府汙名,京中沸沸揚揚的“琪官事件”極其續集,都是賈家鳳凰蛋的作為。

涎玉出生什麼的……那玉品種有問題吧?

都說如玉君子,溫潤端詳。

怎麼就有人把美玉毀到這份上?

曾文舉又想起聖上那段洋洋灑灑的激勵詞,什麼“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犧牲你一個,幸福天下學子”“為讀書人的未來而收徒”……高帽子戴了一頂又一頂,他能拒絕?小老頭兒與水湛商議良久,好歹為自個兒爭取到一些福利,按照聖上的說法是,給他一個目標,同時設立一個期限,達不到盡管踢出門。天知道,水湛對四大家族的不滿已經快到頂峰,若不是有太上皇壓著,賈王史薛都別想跑!

賬要一本一本算。

十天!

賈寶玉的大名傳遍京城!

事實上,曾文舉內心雖厭惡,講解文章的時候絲毫不含糊,甚至,考慮到中途插班的寶貝蛋跟不上其他三位弟子的進度,他都單獨給賈寶玉開課,講的內容不很高深,卻也不是家學裏那些浮於表麵的內容。

入學小測那題:【子謂顏淵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惟我與爾有是夫!】是曾文舉從《科考彙編》裏借的題目,《論語·述而》裏麵的節選。稍稍翻譯,意思是,孔子對顏淵說:“用我呢,我就去幹;不用我,我就隱藏起來,隻有我和你才能做到這樣吧!”隻這一句品不出味兒來,被省略的答複才是重點。子路問孔子如果是統帥三軍願意選擇怎樣的搭檔,這題的關鍵點在於智與勇的取舍與平衡。

隻要念過《論語》都應當知道大學士考的是什麼點,做出的文章好壞不論,勇或者謀,總要把觀點立起來,就算語言不那麼精妙至少給先生一點信心……真正看到賈寶玉做的文章,曾文舉想死的心也有了,果然……造福天下讀書人這樣的大任不應該降在他這樣的凡人身上。

將科舉文章做成詩歌體裁,通篇鬼扯,無病□。文章爛到這份上,真不容易,曾文舉實在做不來家學先生的行當,不可能將《論語》逐一解析給賈寶玉聽,翰林院大學士說不上多忙,也不是一杯清茶悠閑度日的工作。他讓賈寶玉自個兒拿著自個兒的文章,解釋他為啥會寫出這些坑爹玩意兒。賈寶玉真敢!他詳細的說明了自個兒的心情,什麼燈紅柳綠春花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