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就告訴皇上林二小姐的身份,林二小姐是真的不能夠去和親的。否則,到時候皇上定然會後悔的。”
白嬤嬤心裏著急,一激動就說出了這番話來。
她始終低著頭,自然未曾看到德妃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眼睛之內一閃而過的陰霾。
“白嬤嬤你也是知道的,這件事情也不是鬧著玩的。現在說出真相,姑且不說皇上信還是不信,就光是這件事情所牽扯的人就太多了。還有,嬤嬤莫不是忘記了皇上的脾氣,當年那血流成河?如果皇上知道他這十六年疼愛的女兒是冒牌的,那到時候他定然不會饒了榮華的。”
白嬤嬤渾身一僵,德妃前麵說的話她倒是沒有怎麼聽懂,隻知道這件事情肯定牽扯很廣。但是她一個下人也想不到那麼多,想到的也隻有她的小姐了。可是德妃後麵說的皇上不會繞過榮華公主,這個可能才是她真正害怕的。
德妃見白嬤嬤沒有說話,就繼續輕聲在一邊說到:“哎,榮華這個孩子也是一個可憐的。她當時也隻是一個什麼不懂的,還在繈褓之中的嬰孩。難道,十六年之後,要讓她一個小姑娘來承受這樣的苦果嗎?本宮倒是算了,隻是真覺得榮華這個孩子,那麼優秀,要是就這般被牽累,那可如何是好?”德妃說得字字懇切,仿佛句句來自肺腑,全都是在憐憫榮華公主。
德妃知道,白嬤嬤會有今天這番舉動,定然是因為和林初水相處久了,有了感情,所以不忍看到林初水去和親。但是她心裏清楚,白嬤嬤最忠心的還是白安荷,自然最看重的到底還是榮華那個小丫頭。
德妃再接再厲,繼續趁熱打鐵,“要不然本宮這就去和皇上說說,畢竟是這麼多年的父女感情,到時候本宮再求求情,皇上應該還是會仁慈的。”
如果說出了真相,楚帝和榮華公主還有什麼父女感情?而且楚帝會仁慈,這更是天大的笑話!
白嬤嬤心裏知道,自己若是真的一意孤行說出真相的話,那麼就會害死她真正的小姐。而要是她真的這般做的話,那麼低下的夫人就算是做鬼也不會原諒她的。
白嬤嬤牙齒咬得緊緊的,眼神之中滿是傷痛,她心裏翻江倒海,此刻浮現的皆是林初水對她的關愛和說過的那些暖心的話語。她的手緊緊的握著,似乎隻有這樣才不會讓自己奔潰。
“白嬤嬤你怎麼樣了?”德妃見到白嬤嬤半天不言不語的,遂有些擔憂的問著。
“老奴沒事,這件事情是老奴考慮得不周全,娘娘就當做老奴今天沒有來過。”
“白嬤嬤……”
德妃在後麵無措的喊了一聲,似乎不知道白嬤嬤怎麼就這般的走了。
這個時候,德妃身邊的嬤嬤走了進來,看了看德妃的臉色,小心的說道:“娘娘,要不要找人解決了白嬤嬤?”德妃眼中閃過思索的神色,卻是淡淡的說道:“暫時先不用,白嬤嬤她不敢泄露出去的,畢竟這件事情首先關係的就是榮華公主的切身利益。暫時,先這樣,那個林初水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還真不愧是她的女兒。”
德妃眼中利光一閃,嘴角邊染上了一抹若有似無的嘲色。
那個女子再如何驚豔天下,再如何令天下男子為她癡狂,最後她的女兒還不是任人欺淩?
白嬤嬤出了德妃的宮殿之後,就有些精神恍惚,一個人無神的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之上。
“白嬤嬤?”
白嬤嬤無神的在大街上走著,冷不防的有個人輕輕的拍了拍她。
“啊,誰?”白嬤嬤立刻被嚇了一跳,回頭看去,就看到原來是白靜竹。
“額……”
白嬤嬤張了張口,卻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因為夫人和二小姐的關係一向不好,所以她也沒有怎麼和二小姐交流過。此時突然遇上,竟然發現連開口都難。
白靜竹看到白嬤嬤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轉念一想,立刻著急的說道:“和親的事情我聽說了,本來想著趕緊過去看看。誰知道這裏遇上了白嬤嬤,看嬤嬤這幅樣子,是不是水水?”
白靜竹的身子一直不太好,看去臉色蒼白,全身虛弱,似乎風一吹就能夠把人給吹走一般。看著樣子,就好像是渾身的精力被抽光了一般。
聽到白靜竹的話,白嬤嬤回了身,斂了心神,心中想著也許二小姐會有辦法也不一定,遂低聲的說道:“小姐知道和親的事情之後,隻是情緒有些低落,其它的倒是沒有什麼。不過二姑娘你也知道小姐的性子,一向是有苦自己咽下去,不讓身邊的人擔心的。”
白靜竹聽了之後,臉上的擔憂反而更加濃鬱了,說道:“我們邊走邊說吧,我此刻很想立刻就看到水水。”
“好。”
白嬤嬤此時也顧不得憂慮其它了,忙和白靜竹一起往林府而去了。
在去的路上,白靜竹方才發現不妥的地方,奇怪的問道:“白嬤嬤,你剛才怎麼從外麵進來啊?”
白嬤嬤想了想,心中記起二小姐也是知道這件事情的,遂就說道:“老奴看到皇上親自下的和親聖旨,所以就開始琢磨著要想什麼辦法救出小姐。但是卻是發現找不到能夠幫忙的人,沒有辦法,老奴就去皇宮想要求德妃娘娘。”
白靜竹的眉心一跳,深看了白嬤嬤一眼。她是知道的,德妃這個人看去和善,其實內心卻是深沉無比,誰也看不透的。上次水水被抓緊刑部牢中,她去求德妃的時候,也是費了一些功夫的。
“她定然沒有同意,肯定和你分析了各種厲害關係對吧?”
白嬤嬤驚訝的抬起頭來,“二姑娘怎麼知道?”
聽著二姑娘的話,倒像是二姑娘親自在那裏一般。
“水水這件事情確實比較難處理,但是水水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夠去和親的。白嬤嬤,你應該知道水水是誰和誰的孩子,到時候要是水水真的去和親了,有一天被發現了真相,那麼你可知道這個天下將會如何?”
白嬤嬤一驚,她一直想要忽略這個事情,但是此刻這個事情卻已經到了不得不擺上來的地步了。
“可是,榮華公主怎麼辦?夫人早早的就去世了,難道老奴能夠就這般眼睜睜的看著榮華公主去死嗎?”
白嬤嬤的臉色有些白,但是說出來的話語卻很是激動。
聽著這話,白靜竹眼中的神色很深,臉上的神色也頗為複雜,至少白嬤嬤看不透。
“算了,我先去看看水水吧,總會有辦法的。”
此刻就像是一個結,如果不說出真相,難道要看著楚帝親自將自己的女兒送入虎口嗎?這又是多麼殘忍,多麼無情的事情?可是如果說了,是不是就要送姐姐的孩子入地獄了,姐姐的孩子當初還在繈褓之中,她又是多麼的無辜?
白靜竹也不想去想這件事情了,覺得無論如何都是一個錯。
白靜竹看到林初水的時候,林初水正在安靜的泡著茶,小憐在一邊幫忙,而赫連紫則是著急的在一邊不停的說著。
“姐姐,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要去和親?”
“沒事,這件事情很快的就會解決的。”
林初水卻是繼續手上泡茶的動作,臉上的神色溫柔而安靜。
赫連紫卻是做不來這般安靜,此刻著急上火的說道:“真的可以解決嗎?要不然我放一堆蛇去皇宮,咬死那個風國太子風無絕,看他還如何娶姐姐。”
聽著赫連紫的話,雖然這話太過孩子氣了,但是林初水卻是覺得心裏暖呼呼的,撲哧一聲就笑了。
“姐姐,你不要笑了,要不然我們跑了吧。你和我一起回鬼迷山,到時候那些人就拿姐姐沒有辦法了。”
赫連紫卻是不依,在一邊不斷的出著注意,小臉上滿是怒色和關切的神色。
林初水伸手在赫連的頭上摸了摸,溫柔的說道:“真的沒事,船到橋頭自然直,現在還沒有走到那一步。姐姐答應你,要是真的到了那一步的話,姐姐一定和你躲進鬼迷山中好不好?”
對待赫連紫,林初水發現自己總是有著用不完的耐心和寵溺,似乎天生就該如此。
得到林初水這樣的答案,雖然不是自己想要的,但是已經很好了,赫連紫就沒有再繼續糾纏了,而是和小憐一般安靜的在一邊看著姐姐泡茶。
倒是小憐眼尖看到了白靜竹和白嬤嬤來了,忙低聲的提醒自家小姐,“小姐,白姨母來了。”
聽到小憐的話語,林初水手上的動作一頓,然後就放下了手上的夥計,抬頭一看,立刻就起身迎了過去。
“姨母,你今天怎麼來了。”
白靜竹看著林初水寧靜的麵容,和絲毫不見擔憂和慌亂的臉色,她伸手抓起林初水的手,溫柔的輕輕拍著。
雖然沒有說話,但是那溫柔而關心的眼神,還有這輕輕拍著的動作,卻是讓假裝堅強的林初水一瞬間濕潤了眼眶。
她雖然心裏也一直覺得自己可以解決這件事情,但是這種時候總是希望有一個親人能夠在身邊陪著自己,給自己力量。她也是委屈的,來到古代之後,總是遇到不斷的挑釁陷害,還有種種的謀殺。層出不窮的花招,也讓她的心內疲憊不堪,她覺得自己真的有些累了。
白靜竹看到她強忍著眼淚,一副堅強的樣子,立刻伸手將她揉入懷中,柔聲說道:“好孩子,一定會過去的。”
靠在姨母的懷中,她難得的感覺到一陣安心。過了一會之後,她主動退出了姨母的懷抱,此時臉上再也看不到半點頹廢和哀傷,有的隻是鬥誌勃勃。她再次恢複成了那個小強一般的蘇依了,她是雜草一般的蘇依,無論多麼艱苦的環境都能夠活下來。除非是她自己放棄自己,否則沒有人可以傷害她,也沒有人可以打敗她。
接下來,白靜竹並沒有說關於和親的事情,而是和林初水說一些其她的事情。
而林初水自然也是不會多說這些事情的,她將注意力都放在了姨母的身體上了。她仔細的幫著看了看姨母的身體,才發現姨母的身體真的損耗得很厲害。她一直很疑惑,為什麼姨母的身體好像突然被人抽幹一般,非常的虛弱。但是問姨母,卻是什麼也問不出來。沒有辦法,她隻能開一些補氣養血的方子,先幫姨母調養著。有機會的話,多找些好的藥給姨母恢複。
白靜竹離開後,林初水又開始研究風無絕的信息了。她此刻一時間真的找不到好的方法了,雖然她可以去找武陵郡主,但是她已經麻煩武陵很多了,此刻真的再也開不了口。而且她知道就算是找了武陵,希望也不大的。畢竟是皇上親自下的聖旨,這抗旨的罪名可不是誰都能夠擔當得起的。
誰知她沒有想去找武陵郡主,武陵郡主倒是自己找上門來了。
“水水,我真是沒有想到皇上竟然會讓你去和親。我一早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真的嚇了一跳,然後就立刻趕過來了。”
看著武陵臉上著急的神色,還有因為著急趕過來而微微滲出汗水的額頭,她覺得很安心。她從袖子下抽出一方絲帕,然後就溫柔的替武陵郡主擦著汗。
武陵郡主有些愣愣的,看著林初水臉上神色溫和,麵上竟然看不出半點擔憂和慌亂。一時間,她都忍不住想她得到的林初水和親風國的消息是不是假的了。但是她這個消息可是從父王那邊得來的,肯定錯不了。
一時間,她有些慌張,呐呐的喊了一聲。“水水……”她心裏想著,水水不會是受到太大的打擊,所以才這般失常……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心中已經想好辦法了。”
聽到她的話語,武陵郡主不僅沒有放下心來,反而更是擔心三分,“怎麼會沒事呢?那可是皇上下的聖旨,是不能更改和反抗的……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其實……肯定會有辦法的,肯定會想到辦法的。水水……你不用擔心,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會幫你想辦法的。”
“我真的沒事,你忘記了落英山莊的事情了?要不然昨天的宴會上傅晴的活色生香你總不會忘記吧?武陵你還不知道我嗎?我可不是那種任人欺負的人,那些想傷害我的人,最後不是一個個都付出了代價,就算是曾經權勢滔天的林家,不是也一樣成了今天這般樣子?”
武陵郡主大為驚訝,雖然當初林家的事情發生之後,她有一瞬間想到這件事情會不會和水水有關。但那真的隻是一瞬間而已,可是現在聽到水水親口說出來,她心中有著說不出的震撼。待到消化完這個消息之後,武陵郡主心中倒是安心了不少,最後終於還是在林初水安慰的眼神下離開了林府。
當房間隻剩下林初水一個人的時候,她隻是靜靜的坐在位置上,安靜的喝茶,什麼也沒有想,隻是靜靜的喝茶。而也許是太過專注於自己的世界了,林初水卻是沒有發現房間外有一個人靜靜的站著,一直看著她很久。
白嬤嬤站在房間門口,清晰的看到了林初水臉上的落寞。那般安靜的落寞。瞬間如同一般利刃劃過她的心髒。她此刻真的寧願自己死去,也不願意看到那樣的神情出現在自家小姐的臉上。
白嬤嬤躊躇了一番之後,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她突然從床底下翻出一個東西,是一根玉釵,如果林初水在這裏,一定會認出這跟玉釵和當時那個從湖中拉出的屍體腹部上的一模一樣。她緊緊的握著手上的玉釵,心中百轉千回,最後還是將玉釵放回床底下,隻是臉上卻是露出一個歎息無奈的神色。
此時另一邊,瑾少軒抱著失魂落魄的玉雪卉回到了左相府,直接抱著人到了那個有著菩提樹的小院子。
他將人放在院子中菩提樹下的軟榻上,著急的問道:“雪姨,你怎麼樣了,要不然軒兒去請大夫吧?”
玉雪卉眼珠不錯的看著眼前的瑾少軒,腦子裏快速的回放著許多曾經的畫麵,想著想著眼中的淚水就滾滾落下。
“對不起,對不起,小五,……”瑾少軒聽不懂雪姨在說什麼,隻是疑惑而著急的看著,有些不知所措。
“雪姨,你究竟怎麼了?不要嚇軒兒啊,很快的,軒兒替雪姨報完仇之後,就會帶著雪姨去一個安靜的地方的。”
聽到這話,玉雪卉眼中的神色中滿是驚恐。
天哪,她在做什麼,她以前究竟在做什麼。她不斷的讓自己的兒子去殺他的父親,讓他從小就背負著仇恨。不知道是不是太過激動,玉雪卉急火攻心,直接一口血噴了出來。
瑾少軒這下是真的慌亂了,著急的扶著玉雪卉。
“雪姨,你怎麼了,你等著,我去找大夫。”
說著話,就要起身去找大夫,但卻是被玉雪卉一把快速的拉住了。瑾少軒詫異的抬頭看著,玉雪卉銀牙一咬,悲切的說道:“軒兒,我有話和你說。希望你能夠冷靜的聽我說完,但是有一件事情你一定要答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