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靶。
最開始聽到這句話時,常芸並不知道這到底意味著什麼。
後來,在她每次獨自訓練到汗流浹背之時,在她一次次地為撿箭而來回奔跑於三十丈之時,在夕陽西下、世間萬物都沉睡隻餘她一人之時,她終於明白這句話,於她而言到底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目標。
靶心是她的目標。
一如成為巫女、擁有至上的權力,也是她的目標。
暮雲巫女很久都沒有說話。
她靜靜地看著常芸,看著這個毫無懼意的少女。她想起第一次相見,她說“我有一個條件”;想起第二次相見,她說“天皇老子來了我也不許”。她突然覺得有些欣慰。
“既然你已經達到體術一級,那,我許你正式成為我的巫童。”她宣道,“巫童服會有人給你送來。”
說完這一切,她冷眼一掃,對其他的巫童斥道:“還不訓練!”
早已驚呆的巫童們醒過身來,抓起地上放著的長弓,又重新投身到了日複一日的練習當中。
常芸站在原地,看著不再看她一眼的暮雲巫女,輕輕搖頭,笑了。
*
在城郊的一處民宅裏。
程墉急急地走來走去,漫長的等待已經讓他的腦門上滲出了薄薄的冷汗。他不時祈禱,不時握拳,心中的忐忑已讓他如履雲端,漂浮無實。
“吱嘎——”一聲,門開了。一位穿著灰袍,手持藥箱的老人走了出來。
“章兄,我兒怎麼樣了?”程墉連忙迎了上去。
“哎,程兄,不是老弟我不醫,是聰兒這病實在是……”章大夫想著措辭,歎息道,“聽我一句勸,找巫女大人才是要緊事啊!”
巫女大人……聽到這句話,程墉眼前閃過那日暮雲巫女冷淡的神情,心中一刺,脫口而出:“我找了不知多少次了!”
他一心一意為她服務,找遍鎮上所有的紫靈果,目的就是能讓她看在他鞠躬盡瘁的份上幫聰兒一把,可是他哪裏能料到……
“那要不……”章大夫欲言又止。
“章兄,你還有什麼法子,但說無妨!”程墉催掇道。
“這清雲鎮上,巫女,也不隻有她一個嘛……”章大夫一邊說著,一邊靜靜瞅著程墉的表情。見程墉因為他這句話陷入了沉思,他的嘴角勾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章兄的意思是……找藍帶巫女?”程墉的聲音發著顫。
“我這隻是提了個建議,到底可不可行,還得程兄你自己拿主意啊。”
“可是……她畢竟和暮雲巫女是……”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聰兒的病是真等不得了,你看他已昏睡一月有餘,形同枯槁,我看他脈象極弱,要是再這麼下去,恐怕就……”
若說剛剛程墉還有一些的顧慮,那麼此時此刻,他的顧慮已經全部消散了。
他自己本來就是大夫,自然知道程聰的病到底到了如何地步,思及此,他抱拳言道:“多謝章兄提點!還請章兄念在舊情的份上,對外人能夠緘口不言。”
“那自然,那自然。”章大夫又說了一些客套話,便提著藥箱,快步離開了。
目送章大夫走後,程墉也沒耽擱,收拾好家裏一些值錢的東西,還有程聰的病曆冊,就急匆匆地往城東趕去了。
……
*
果真如暮雲巫女所說,很快就有老婦送來了巫童服。
當常芸換上一襲灰衣踏入寢室的時候,迎來的無不是各巫童的憤恨、不滿,但,還有一絲絲的畏懼。
餘沐兒淡笑著迎了過來:“芸兒姐姐穿這身也很好看!”
常芸搖頭,她平素也就粗布麻衣,素麵朝天,哪有這些陶瓷般的人兒好看。
“對了,沐兒你的體術怎麼樣了?”常芸問道。
“我?”餘沐兒麵色一黯,絞緊了手指,有些不自然地回道:“我一直就那樣唄……前幾天,咳,剛剛上靶。”
剛剛上靶?常芸挑眉,“沒事,之後你就跟著我練吧。”
啊?餘沐兒微微長大嘴巴,不置信地看著常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