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回 原諒
第二天早上,金明哲在一陣撕裂般的頭痛中睜開眼,他警覺地環視了一眼四周的擺設,大概猜到自己正躺在韓家的某一處客房裏,房間裏隻有他自己,外麵院子裏傳來刷刷的掃地聲,他起身透過窗戶看出去,一個年過半百的大嬸正拿著笤帚打掃院子,金明哲半靠在床上,昨晚的事情像斷斷續續的電影在腦海中不連貫的回放起來,從韓思源坐在漆黑的屋裏那場聲淚俱下的懺悔開始,到韓思源離開這個房間前依依不舍的鬆開他的手結束,每一個細節都曆曆在目,清晰無比。
金明哲正一個人坐著發呆,掃地的大嬸派拍拍身上的塵土走進臥室:“你醒了?”
“嗯。”金明哲打斷思緒,點點頭,嗓音沙啞的回答她。
“早飯已經做好了,洗把臉出來吃飯吧。”
“她呢?”
“誰?哦、、、、、、小姐她天還沒亮就走了。”
“去哪兒?”
“回家。”大嬸冷淡回應了他兩句,好像不是很喜歡他的樣子,“她是個好孩子,可惜嫁錯了人。”
吃完早飯,金明遠和陳正雲開著車過來接他,三兄弟什麼都沒說,很默契的兩個前排,一個後座,搖搖晃晃的開著車上路回家。
回家後波瀾不驚的和爺爺打招呼,向正在客廳裏和爺爺聊天的奶奶問好,和父母說再見,問金明遠要不要搭順風車去學校,正常的吃飯睡覺上班上課,金明哲也搞不懂自己怎麼了,沒有怒不可遏沒有聲淚俱下沒有頹廢不堪,生活正常的像上了發條的鍾表,一分一秒都沒出差錯。
就連韓思源來接奶奶回家時,他都能和和氣氣的和她打招呼聊天,說說今年尤其冷的天氣,漲的飛快地物價,半死不活的股市,他開始懷疑自己這些年的尋歡作樂是自己的本性使然,景畫的死不過是給了他墮落的理由。
晚飯後,媽媽端來削好的水果,大家圍在客廳聊天,金明遠正在跟爸爸學下圍棋,爺爺端坐在正中間慢慢喝著茶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金明哲,金明哲把玩著手裏的遙控器,腦袋裏在飛快的想著找個借口避開爺爺即將開始的說教。
“景畫和思源的事情我全都聽說了。”
麵對如此直白的開場,金明哲竟然不知道該回答什麼,隻好無聊的從媽媽手裏搶過一個正在削皮的蘋果狠狠地塞進嘴裏咬了一口。
“我特意去警局看了當年的案卷,景畫的死確實是因為司機醉酒違規駕駛,和你做的任何事情都沒有關係,你不要再自責了。”
金明哲扔下遙控器,往後一靠,擺出一副認殺認剮的破爛樣兒,打定主意讓爺爺的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就當聽了場老掉牙的政治課。
“如果那天思源和景畫一起去機場,死了的可能就是她們兩個人,換個角度看,她和你一樣也是這場變故的受害者。”
“如果那天她和景畫一起去機場,景畫就不會冒冒失失的坐進那輛車,說不定景畫就不會死!”
“你用一個根本不可能重演的假設去評價一件已經發生了事實是永遠也解決不了問題的,照你的說法,是不是如果那年你不去留學,景畫也不可能去機場,更不可能坐進那輛車裏?這樣無窮盡的假設下去,你這輩子都別想走出這個荒唐的邏輯。”
金明哲被爺爺的話堵的啞口無言,巴不得立馬結束這場對話,扔下遙控器起身往樓上走。
“原諒她吧,從新開始生活。”
“原諒?怎麼原諒?你的璿玉還活著,我的璿玉卻已經死了!”
金明哲回到臥室,疲憊不堪的在窗前坐下,伸手拿起桌子上的相框,仔細端詳著照片裏笑靨如花的申景畫,一滴眼淚啪的落在景畫的臉上,那張臉瞬間梨花帶雨美不勝收、、、、、、爺爺是對的,他隻是不舍得從回憶裏走出來,就像一場旅行的終點站,他茫然的不知道從哪裏開始下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