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男人的氣息將要靠近她的鼻息時,徐煙終於忍無可忍,抬手一巴掌扇了過去。
黑暗之中,兩人像是困獸一樣彼此對峙著,誰都無法從這牢籠裏逃出去。
“你醒了。”
徐煙渾身都在發抖,氣憤,被愚弄之後的羞憤,將她整個人都裹在一層被黑暗更加令人難以擺脫的陰鬱裏。
“你早就知道。”
他早就知道她根本就沒有睡著,他早就知道她醒著,他早就知道她在躲避他,她不願麵對他,卻用這樣的方式,逼得她不得不麵對。
他沒有回答是或者不是,隻是在黑暗之中注視著她。
即便徐煙看不到他的臉龐,卻也能感受到那抹夾雜著濃重悲哀的注視,或許,還有深情。
深情啊,這是她曾經無比渴望在他身上得到的東西,她幾乎賠上了一切,隻想要在他心裏有那麼一方位置,可是他呢?他是怎麼做的?
他用他的心狠手辣明明白白的告訴她,她是在癡人做夢!
到現在,他又到她的麵前來惺惺作態什麼?
徐煙深吸了一口氣,起身,往後靠著身後的枕頭,她不擔心他對她做什麼,他對她做什麼,她都不會感到意外。
“你想做什麼?”
“你知道我想做什麼,到如今,我也隻有這一件事,無法得償所願。”
“可不是,鬱先生多大的能耐,想要什麼沒有?我倒是不明白,你怎麼忽然就回頭非要揪著我這個殘花敗柳不放了,我做了什麼,令你念念不忘?我還活著,可沒為你去死。你該懷念的人,應該是為你付出生命的人,比如說,肖瀟。”
“住口,別再提她!”
他的嗓音裏多了些氣喘的聲音。
黑暗之中,徐煙的嘴角往上勾了起來:“生氣嗎?啊,我忘了,你最疼愛的人可不就是肖瀟嗎?哪怕是碰她一根汗毛,你都是跟我算賬的,在你麵前提及你的心頭愛,是我的不對,我跟你道歉,鬱先生。”
“徐煙!”
他忽然俯下了身來,一把抓住了放在腹部,貼在肚子上的,徐煙的右手,往上輕輕一提,徐煙就被帶著往他麵前來。
兩人四目相對,鼻尖與鼻尖幾乎相觸。
即便在這樣黑暗的空間裏,這樣近的距離也足夠兩人看到彼此的眼睛,帶著微光的瞳孔,還有那隱約的麵部輪廓。
更熟悉的是對方身上的香水味。
“你還在用以前的香水啊,還真是一個長情的人,真可惜。”
她一點兒都不懼怕他的憤怒,聲嗓十分的悠然,像是在和某個熟悉的人閑事的聊天一樣。
她真的是太久沒有這樣心平氣和的跟他說過話了,那些失憶時兩人在一起的日常,都快成了他夜夜難眠時的藥,每每輾轉反側,便像是小孩兒一樣,偷偷的拿出來,小心的攤開,怯怯的看一眼,便迅速關上。以至於,她現在再度以這樣平和的語氣和他說話,鬱南行竟產生了些許的恍惚。
他順著她的問話,道:“什麼可惜?”
“可惜肖瀟沒能活到現在,否則,她該多開心呢,她始終都在她鬱哥哥的心上。”
“你!”
她太知道怎麼拿捏住他的軟肋了,掐著他的七寸狠狠往下按,叫他痛得撕心裂肺。
她明知道,他痛恨肖瀟這兩個字,那就像是一把刀,會當著他的麵,將她曾經受過的傷,尚未愈合的傷疤再度剖開,鮮血淋漓的展現在他的麵前。
是的,是她的傷口,那些因為他而造成的傷口。
剜他的心,攪他的傷,他都不會眨一下眼睛,但是傷她,會比傷他更痛。
他曾一次次的回避愛上她的事實,也曾堅決的抵擋、反抗過被一個女人所迷惑,他不是不知道她對自己產生了不同的影響,他不想承認,不想回應,用激烈的手段,以報複的名義斬斷的,還有他對她早已種下的愛戀。
那時便知道,倘若有半點兒動搖的心態,有絲毫承認愛上她的可能,他的將來就會被她所控製,他的人生就會因為她而完全失控。
可是,當知道她就是當年在M國接下他那條項鏈的女人,是當年巷子裏解了他困境的女人,再多的克製壓抑都無法再掩下他對她的眷戀、深情。
可是,晚了,等到他終於肯低頭承認的時候,已經晚了。
他做錯得太多了,她已絕無再愛上他,和他在一起的可能。
微微喘了一口氣,鬱南行放下了抓著徐煙的那隻手,他往後退了一步。
從徐煙的角度隻能看到黑暗之中隱約的一個高大的輪廓往後退開了一點兒。
他身上氣息忽然消減下去,她該感覺到輕鬆的,但是,徐煙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無端端的胸悶起來。
她抬手,在自己的心口用力的按了一下,緊抿著嘴唇,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