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好整以暇的端坐在軟榻上。
見她身上隱隱透出殺伐果決的氣勢, 頗有幾分侯夫人的氣派,一旁的張嬤嬤和柳娘子恨不得想要拍手稱快。
先前被承恩伯夫人如同傀儡般擺布的沈惜,如今也能挺直腰杆立起來, 她們也替侯爺、四姑娘高興。若是大奶奶連承恩伯府的影響都無法擺脫, 更別提接管永寧侯府了。
太夫人那關就過不去。
大奶奶進門就是永寧侯夫人, 正經的侯府主母, 即便永寧侯府現下還沒分家,也該由她主持中饋才是。可大奶奶先前做了不少糊塗事, 太夫人便更加有理由不放手中的權力,仍是交給喬三夫人管家。
“大奶奶, 奴婢、奴婢……”馮嬤嬤咬了咬牙, 仍沒有最後拿定主意。
沈惜的耐性隨著時間的流逝也變得越來越少。
她知道此時必須要逼著馮嬤嬤做出選擇, 再不濟也要表態才行。
“若是你不說也可以。”沈惜輕笑一聲, 還沒等馮嬤嬤鬆口氣, 隻聽沈惜對張嬤嬤道:“張嬤嬤,派人去侯爺那兒把文竹叫來, 上回才聽他說見識過些訊問的手段。”
馮嬤嬤心中猛地的一跳。
“好歹有伯府和侯府的顏麵在,總不能送你去見官。”沈惜接過蘭草遞上來的茶盞,抬手間衣袖從手腕滑落, 露出一支水頭極好、鮮翠欲滴的碧玉鐲來。她不緊不慢的道:“我這樣顧全大局, 即便你吃些苦頭,姑母也不能說我屈打成招罷?”
一身錦衣華服、妝扮華貴的沈惜給了馮嬤嬤極大的心理壓力。
從前大奶奶素來都是一味往老氣裏打扮, 配上那張嬌豔的臉蛋, 簡直顯得有些不倫不類。馮嬤嬤雖然奉了劉氏之命來服侍她, 可心裏壓根瞧不起沈惜。
如今見她通身咄咄逼人的貴氣,倒讓馮嬤嬤生出幾分敬畏之心。
更別提沈惜似是不經意說出的這些話。
紅纓的事情就擺在眼前,縱然她們沒能親眼見了,那傳說卻是在後院越傳越邪乎。有說紅纓被大奶奶完全毀了容貌,一張漂亮的臉蛋滿是傷痕。
還有說紅纓被打折了手腳,扔到了鄉下莊子上任其自生自滅。
沈惜真的動了私刑,隻要擺出不願傷了兩府的顏麵,便是劉氏也不能保下她!
馮嬤嬤心中的天平已經漸漸傾斜。
“大奶奶,奴婢說,奴婢願意全都說出來。”馮嬤嬤忙磕頭不迭,而後才半吞半吐的道:“您知道的,夫人當初又給您添了不少嫁妝……”
沈惜挑了挑眉,她倒要看看馮嬤嬤能編出什麼花樣來。
“當時許是裝嫁妝時,把這些弄混了也不一定。”馮嬤嬤汗如雨下,她強撐著道:“碧波院夫人還一直都給您留著,同您未出嫁時一樣,布置都未動過。奴婢上次去恍惚瞧見幾個箱子,興許就在那兒。”
馮嬤嬤這謊話自是編得漏洞百出。
她無論如何都不敢直接供出劉氏來,畢竟她一家的性命都在劉氏手上。可沈惜把她逼到如此,她若是丁點實話都不肯說,沈惜頭一個不會放過她。
馮嬤嬤眼角的餘光偷偷掃過張嬤嬤、柳娘子等人身上。
這些日子怪不得大奶奶肯如此興風作浪起來,想必是有永寧侯在後頭撐腰,亦或是喬四姑娘在一旁攛掇。如今這榮寧堂中,倒大半都換成了永寧侯的心腹。
若是沈惜硬要鬧起來,劉氏不也得讓她幾分?
馮嬤嬤在心中寬慰著自己,左右劉氏自己也是躲不過的,她這也算替劉氏回旋一二罷?
當日永寧侯府不提這份嫁妝,送的聘禮亦是不薄,更難得的是同永寧侯府攀上了親戚。怎麼看承恩伯府都不虧,劉氏也不能太貪了些。
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且先哄過沈惜這一陣,日後再徐徐圖謀。
劉氏也不是萬能的,否則她怎麼沒能要了沈惜的命,讓大姑娘嫁過來?
想到這兒,馮嬤嬤好歹有了些底氣,說話也順暢了些。“大奶奶細想,上一層有夫人在,又有您約束教導著奴婢,奴婢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貪了您的嫁妝!”
“等奴婢回去承恩伯府,去替您問清楚!”馮嬤嬤自以為想到了折中的法子能逃過一劫,隻要能回去,她再去劉氏麵前描補描補,好讓自己罪責輕些。
沈惜輕啜著熱茶,一時沒有說話。
蘭草在一旁暗暗的著急,大奶奶可不能再受了那起子小人的蒙騙!把好不容易打開的局麵再都給白費了。
“回去,自然是要回去的。”沈惜若有所思的盯著馮嬤嬤,她把手中的茶盞放到了一旁的高幾上,那聲音雖不重,卻像是敲在了馮嬤嬤的心上。
馮嬤嬤大氣不敢喘,眼睛瞬也不瞬的盯著她。
“我帶你回去,當麵向姑母問個清楚。”沈惜淺淺一笑,輕聲細語道:“我嫁到永寧侯府已經一年有餘,可你連我的嫁妝短了這些竟都不知道,依我看馮嬤嬤是個粗心之人,我是不能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