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臉色微變。

還人情也不是這麼還的!沈惜是救了元哥兒不假, 可衛國公府也不至於用認親來回報她!若真的都要如此,禦醫們豈不是個個都成了皇親國戚?

更別提沈惜也沒花多大力氣,被噎住也算不得什麼疑難雜症。

太夫人潛意識裏不願意接受這個是事實, 她刻意忽略了當時沈惜是盯著多大的壓力出手, 隻覺得是沈惜好命 。

且她更覺得, 衛國公府要報恩多得是法子, 衛國公夫人要認沈惜為幹女兒……太夫人眸光微閃,猜到了一種可能。莫非這裏有喬湛的參與不成?

雖說永寧侯府和衛國公府走動不多, 若是喬湛有心為沈惜安排,也並非不可能……

莫非喬湛是真心喜歡沈惜不成?這般苦心為她謀劃。

她相信今日喬湛並不是為了來氣她才特意過來告訴這件事, 是以一瞬的失態後, 太夫人很快便恢複了鎮定。

“真真是喜事一件了。”太夫人露出笑容來, 仿佛與有榮焉道:“惜娘這孩子好福氣。那般的模樣品性, 不但是我把她疼到心坎兒裏, 便是在外頭也極招人疼。”

喬湛心中哂笑一聲,她心中恐怕已是氣極, 還能如此“發自內心”的趁勢誇了沈惜一通,著實不易。

他今日過來,自然不是無聊到隻在太夫人麵前炫耀一番, 讓太夫人氣得心肝疼。先前的舊賬他還沒算, 就是在沈惜管家的頭一日,喬三夫人派人找茬的事。

縱然沈惜已經自己解決了這件事, 喬三夫人也受到了懲罰, 可他卻不能就這樣當做沒發生過一樣。

恐怕太夫人也未嚐沒打著同喬三夫人一樣的主意罷!

讓沈惜知難而退, 或是在她管家期間,把府中諸事弄得一團糟,便是喬湛也沒法子再替沈惜撐腰。

“您能這麼想,真是太好了。”喬湛勾了勾唇角,微笑道:“眼下惜娘才管家,那些個魑魅魍魎便都現了原形,正需要祖母多疼些她。”

果然喬湛來秋後算賬了。

那日她派人去打聽過榮寧堂的動靜,知道喬湛一早回來後,卻並沒有露麵。更何況沈惜用的人本就是喬湛的小廝,這些事豈有不傳到他耳中的?

“我看惜娘做得就很好。”太夫人隻得暫時忍下這口氣,慈愛的道:“這些日子管得也是井井有條,上下無不歎服的。”

自從喬湛承爵後,太夫人對他便有了幾分畏懼之心。當時有喬漪在壽春堂,新進門的沈惜又不頂事,喬湛還是有所顧忌的。如今喬漪被接了回去,沈惜又漸漸的能立起來……

喬湛挑了挑眉梢,見太夫人有求和之意,眼下又正值沈惜要認親的時候,永寧侯府裏先亂起來,未免會被人說閑話。故此他隻是警告她們,別忘形。

“到底是口服還是心服,也很難說罷。”喬湛端起手邊的茶盞,不緊不慢的切著茶,淡淡的道:“您也知道,有些越是在府裏辦久了事的人,越容易不服管。”

太夫人聞言,心猛地一跳。

“我記得三嬸才管家那會兒,換了好些個不懂事的下人。”喬湛神色如昔,仿佛隻在談論天氣一般,輕描淡寫道:“到如今我竟也懂了,三嬸這樣做實在是有她的道理。”

沒錯,管家權交回太夫人手中時,她們趁機在各處要緊的差事上,都安插上了自己的人,原先的管事也都被她們慢慢的換掉了,此時大半竟都是她們的人。

如今沈惜隻是裁撤了一個管些采買的婆子,那麼往後呢?

“更可況惜娘更年輕些,進府的時候又短,未免有些人不長眼。”喬湛見太夫人沒做聲,並不放在心上。

他是來通知她的,又不是來征求她的同意。

“三嬸原先管家管得不錯,我同她說了幾次,要她處處向三嬸學著些呢!”凡事點到為止,效果會更好。

太夫人總算弄明白喬湛今日過來的目的,隻是來知會她一聲,要底下的人老實安分些。若是她管不住甚至想要故意使壞,喬湛不介意把如今府上的人都換一遍。

這樣赤-裸-裸的威脅,太夫人麵上隱隱透出青白之色,太陽穴突突直跳,眼神變了幾次,終於還是歸於平靜。

她不甘心又能如何?她相信,喬湛能說到做到。

“上回是你三嬸一時疏忽,才出了那樣的事。”太夫人眼底閃過一抹不情願,卻還是強笑道:“如今她精神不濟,我已是讓她在秋水院好好養病,家中的事一概不需要她操心。”

喬湛含笑點了點頭。

從壽春堂告辭離開後,喬湛走到院中時,還隱約聽到瓷器破碎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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