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的聲音, 珠簾才被撩了起來, 陳瑩含笑的聲音從裏麵傳來。“原是世子夫人到了,快請進來。”

吳氏攏了攏袖子,雖是還未進門,姿態卻愈發恭敬起來。她知道陳瑩是有意羞辱她,故此愈發沉下心來, 打定主意無論陳瑩有多麼過分, 都要鎮定從容。

“你們愈發沒規矩, 既是夫人到了,竟也不趕緊過來通傳, 還讓夫人在外頭候著, 成何體統!”吳氏才走了沒兩步,便聽到陳瑩斥責丫鬟的聲音。“這要是傳出去, 別人可不知道是你們沒規矩, 隻說我有意苛待!”

“你們可擔待得起?”

陳瑩這話說得嚴厲,嚇得小丫鬟們紛紛跪下求饒。

“王妃您也別動氣, 世子夫人是最明事理的。”方才在陳瑩身邊大放厥詞的丫鬟並不害怕,又笑吟吟的開口道:“原是您寬厚, 允許侍妾的親戚來府中探望。王爺後頭還有三四位呢,您總不能每位都見, 一時疏忽也是有的。”

末了, 那丫鬟又道:“以世子夫人的大度周全,縱然慶國公府是太後娘娘的娘家,也不會把狀告到太後娘娘麵前去!是奴婢胡言亂語衝撞了夫人, 也該奴婢給夫人賠罪。”

吳氏知道這主仆是早就商議好的,一唱一和給她沒臉。

隻是當聽到那丫鬟竟把她跟其他身份低微的侍妾親戚放到一處相提並論,不由添了些惱意。

不過無論她心中是如何不滿,麵上卻並不露出半分來,充耳不聞她們的話。走到了陳瑩所在的內室後,隻見她穿了件大紅色的親王妃常服,滿頭珠翠,雖是未盛妝,卻仍舊透著嬌豔明媚之色,唇邊噙著一抹似有還無的笑容,卻並沒有讓人覺得溫婉。

想到常玥蒼白浮腫的麵龐,淒然的神色,心中不由鈍痛起來。

“臣婦給王妃請安。”吳氏禮數不錯的上前,曲膝行了國禮。

陳瑩口中雖說著不必多禮,卻端坐著一動不動,並未親自扶住,隻讓丫鬟們去扶。而有眼色的大丫鬟自是動作拖拉,等吳氏行禮完畢,才裝模作樣的扶住了。

“奴婢最笨,心裏沒個成算,方才胡言亂語了,還請您見諒。”果然這丫鬟的聲音同隔著簾子聽到的一模一樣,她笑道:“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奴婢這一遭罷。”

吳氏忍了忍,麵不改色的微微笑了笑,並沒有說話,倒讓陳瑩主仆碰了軟釘子。

“還不給趕快給夫人看座!”陳瑩發了話,待到吳氏落座,她才笑盈盈的道:“夫人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吳氏要說的話早在心中打了幾轉,才斟酌著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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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惜無暇關心安親王府的內亂和沸沸揚揚的傳言,眼下永寧侯府查賬正熱鬧著。

結果毫不意外,除了喬湛從手裏放出來的證據,四房派出來的人,也發現了不少賬目上的問題,俱是喬三夫人管家時的漏洞。

偏生喬三夫人不死心,破罐破摔隻說“誰管家還沒些好處拿!原先大嫂不也是如此?”

若是她安安分分認了,喬湛或許會放她一馬,可她敢隨意汙蔑方氏,喬湛便不會再留半分情麵。

“那就徹查侯府的賬。”

喬三夫人忘不了喬湛那雙如同冰雪般冷漠的眸子,隻讓她覺得遍體生寒。而這簡單的幾個字,讓喬三夫人心裏的恐懼漸漸擴大。

一摞摞的賬冊被搬了出來,漫長的查賬開始了。

起初喬三夫人還心懷僥幸,在方氏管家時,方家早就被貶謫,想來她總要接濟娘家的。怎麼可能丁點兒疏漏都沒有?

然而結果卻讓喬三夫人大失所望。越是查下去,越能看出方氏是怎麼拿出自己的嫁妝貼補經營侯府,侯府曾有一段艱難的時日,她們竟一無所知。加上長房手裏還有先侯夫人的嫁妝,自是十分富有,方氏壓根兒不屑於做手腳。

喬三夫人徹底慌了神。

反倒是這樣認真查下來,喬三夫人曾經做過的手腳都暴露了出來。縱然太夫人不為喬三夫人,也要為了三房的麵子保她,卻發現要填上這些窟窿,還要一大筆銀子。

“我們長房填進去的銀子,我便不要了。”等到查賬的結果遞上來時,喬湛略翻了兩頁便扔到了一旁,語氣波瀾不驚的道:“隻是三嬸弄出來的虧空,卻必須如數還回來。”

太夫人本想勸勸喬湛,得饒人處且饒人。可這回是喬三夫人自己作死,若是不提方氏,喬湛還不會下狠手。太夫人猶豫了許久,見小兒子一家儼然作壁上觀的模樣,終於沒有說話。

喬湛好手段,把四房跟他綁在了一處。若是她為三房說情,勢必會影響到四房的利益,四房也不會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