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淩雲拋下周世風揚長而去。
邊走邊極力在心中誇讚自己的臨場發揮能力,當真是以不變應萬變。想來真正的沈婉然是斷斷然不會這樣與周世風講話的,一個大家閨秀,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也隻能在獨守空房的時候默默流淚。
不過誰讓周世風碰到的是自己呢?自己這樣尖酸刻薄的一個人怎麼會讓他心裏高興?
經過廳堂的時候素淩雲似乎瞥見裏頭有一個熟悉的人影,她也沒多在意,回了頭一心一意往自己屋子走。
“少夫人見了在下為何急急離開?”
不料那人卻將她喚住,聲音有些熟悉,她不敢確定,隻得回頭去看。
回頭的那一刹那她就後悔了,捂住了眼睛又向前走,便走還便絮絮叨叨:“看錯了看錯了,不可能的不可能不可能……”
走了兩步撞在一人身上,那人握住她的手腕硬是將她的手從眼睛上拿了下來,笑眯眯的模樣落到她眼中,那人說道:“少夫人沒看錯,便是在下。”
素淩雲深深吸了口氣,強忍下了動手打人的衝動,咬牙切齒道:“你來幹什麼?不是讓你看著饕餮閣麼?”
那人一臉理所當然:“有應瀅丫頭看著就好了,我怕給她添亂。”
素淩雲欲哭無淚:“你來這裏就不怕給我添亂麼!”
“怎會?”蕭暮雨委屈,“我不過是來當個教書先生的。”
“教書先生?教誰?周世風的孩子?”
蕭暮雨一指點在她的眉心,嘲笑道:“平日裏你可聰明了,怎的一婚傻三年?”素淩雲揮開他的手,不耐煩道:“說正經的。”
“可不就在說正經的麼?你是不是傻到忘記了周世風還有個弟弟?”
素淩雲見他微笑看自己的模樣,覺得他是真的在嘲笑自己的腦子不好使,一時間竟然尷尬得紅了臉。
周世風確然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叫周豫立。周二少爺雖也是個少爺,卻是個不怎麼得寵的,昔年周深霸占了人家土地不算還霸占了人家的姑娘,也是周深命裏有子,那姑娘不久之後就有了身孕。後來那姑娘難產而亡,生了個小少爺交給了奶娘照管,周深也不怎麼去看他,久而久之這小子就成了個沉默寡言少年老成的性子。
畢竟是周家的孩子,總不能不學無術丟了周家顏麵,然而請來的好些個教書先生教了些時日便與周深推脫不願再教了,說是這孩子性子還有些偏激,就統統走了人。
素淩雲心說蕭暮雨怎的總是撿這樣現成的便宜?上一次在驃騎將軍府也是這樣,這一回又是這樣?
“還有一事。”蕭暮雨說著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我給你配的藥好用嗎?”
想到不久前的那一陣難以言說的胸悶,素淩雲向他比了個讚歎的眼神:“不錯,確實讓人難受。”
“這麼說起來藥效已經起來了?”
素淩雲點了點頭。
“如此。”蕭暮雨笑起來,“看起來我是不負老板所望了,隻是你記得,那藥畢竟傷身體,沒必要就別喝。”
“這我當然曉得,你當我是不辨好壞的孩子麼?”
蕭暮雨依舊是笑著,心下卻有些擔憂——是藥三分毒,何況還是故意要弄垮身子的藥。她倒是不心疼自己,往後若是遇上了心疼她的人,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呢。
兩人沉默的當口,周深從後頭走了出來,見到蕭暮雨後堆上了笑意,拱手一禮:“這位便是蕭公子吧。”
蕭暮雨亦回禮:“正是,不才蕭暮雨見過周大人。”
周深瞟了素淩雲一眼,蕭暮雨她還是挺拔地站在那裏,半點沒有見到嶽父之後的禮節。他腦子一陣生疼,心說到底是誰給她的自信來扮一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的?
他輕咳了一聲,素淩雲果然朝他看了過來,他重重眨了眨眼素淩雲才反應過來,見了一禮:“見過父親。”蕭暮雨鬆了口氣,好歹不至於太失禮。
周深卻是一塊兒老薑了,就衝方才那些小動作,便已瞧出他二人關係不一般,然他也不點破,隻笑了笑道:“婉然怎的在這裏?”
素淩雲想了想,冷然道:“方才從院子裏回來,見廳堂有生人,便進來瞧瞧。不知這位蕭公子是……”
“在下是聽說周大人家在招教書先生,自恃讀了兩年書,便想來試一試。”
素淩雲略一點頭:“如此。”
蕭暮雨又轉向周深,問道:“不知可否容在下見一見二少爺?”
周深自然是答應了,兩人正欲走的時候素淩雲卻突然開口道:“父親,我也想去看望一下豫立。”周深回望了她一眼,滿是讓人捉摸不透的神色,片刻後他說道:“那便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