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淚立刻順著趙姨娘緊閉的眼角滑落了下來,“娘沒用……”
她恨鐵不成鋼將手中的帕子緊緊攥成一團,卻不忍再去責怪趙姨娘什麼,歎了一口氣,眼淚這才洶湧而出,趴在她懷裏咬著被角悶聲哭了起來。
“是娘沒用,叫你受了這麼大委屈,被人罵了十幾年小野種。”趙姨娘一邊撫著裴餘殃的背一邊哭道,“他們母女這次就是死了也是活該!”
趙姨娘就是被欺負得無立足之地時也從沒說過這麼怨毒的話,她聽著趙姨娘聲聲咒罵,心狠狠揪作一團,哭得喘不上氣來。
大半年來她從沒在趙姨娘麵前哭過,哪怕是被人害得在床上躺了半年差點丟了性命,哪怕被人按在大雨滂沱的泥地裏受盡屈辱。
裴采薇和裴楊氏,確實死不足惜。
十五年以來,她和趙姨娘過得日子當真連下人都不如,裴昭和根本就不知裴楊氏是如何對自己和趙姨娘的。
她恨,從能記事起的那一刻就恨,可是恨又能如何,隻能隱忍著將怨氣藏在心底。
如今,她們母女不僅奪走了她的夫君,還把她娘打成這般模樣,她再不出手便真的隻能等死了!
她發誓,這是她在趙姨娘麵前哭的最後一次,以後隻有裴楊氏和裴采薇跪在他們麵前哭的份,以前那個在人前懦弱無能的裴餘殃就在剛剛已經死了個幹淨!
“趙姨娘。”就在她哭得昏天黑地的時候,門口忽然傳來一聲竊竊的喚聲。
是何嬤嬤。她止住淚,趴在趙姨娘身上緩了一會兒,咬牙抬起頭,將臉上淚水擦了個幹淨,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進來。”
趙姨娘聽見何嬤嬤的聲音,抿了抿唇,仍舊閉上眼,側著身子朝向床裏側,顯然是不想看見何嬤嬤。
她將趙姨娘下意識的動作盡收眼底,心裏立刻明白了個大概,站起身替她掩好被褥,轉身望著畏畏縮縮走進門的何嬤嬤。
“趙姨娘的身子怎麼樣了?”何嬤嬤見裴餘殃眼睛紅腫得厲害,知道她方才定然哭過,諂笑著問道。
“她怎麼樣你難道不知道麼?”她恨不得甩何嬤嬤一個大嘴巴子,更恨趙姨娘忠奸不分,總是聽信這樣一個奸老婆子的話,卻咬牙忍住,冷笑著問道,“難道你當時不在那裏,還是說你老眼昏花瞧都瞧不清?”
“瞧二小姐這話說的。”何嬤嬤仍舊強笑著回道。
“我說的難道不是真的?”她邊說邊朝何嬤嬤靠近了一些,逼得何嬤嬤不斷向後退去,“我看你真是老糊塗了,不僅是眼睛瞧不清楚!”
最後一句話震得何嬤嬤渾身一抖,雙腿一軟便朝裴餘殃跪了下去,一雙手死命往自己的老臉上甩,一邊帶著哭腔道,“是老身的錯,是老身眼瞎了,老身沒能護好趙姨娘!”
“那你一五一十把事情的原委全都告訴我,不許欺瞞半句。”她回頭看了眼躺在床上不動的趙姨娘,推開門走了出去。
何嬤嬤自知自己這張老臉現在也擱不住,緊跟在裴餘殃身後走了出去,順勢帶上了門。
“小喜子到底做了什麼,我娘又為什麼會挨打?”她雖看到何嬤嬤這張老臉就範惡心,卻強忍著低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