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1 / 2)

賈環尚且來不及轉頭,就聽見一聲:“孽障!”的斷喝。

能在這個房子裏對著自己發出這樣的怒罵的隻有一個人——老爹賈政。

隻是,自己站在這裏,沒招他沒惹他,為毛會招來這麼中氣十足的一句怒罵,賈環心中委實不解。

不過,鑒於賈府中人人逢迎的賈寶玉也時常有被老爹問候“孽障”的榮幸,賈環便釋然了:也許——這隻是老爹別具一格的問候方式?可能相當於一般人常用的“你吃了嗎?”,隻是對象隻限於他和賈寶玉和兩個倒黴蛋兒子罷了。

賈環轉過身來,恭謹地屈身,道:“老爺,兒子來給您請安來了。”

賈政“哼”地一聲,兀自氣呼呼地說:“你好好地照什麼鏡子?你又不是女人,攬鏡自憐、搔首作態,豈是大丈夫作為?”

呃……原來是為了這麼個屁大點的事情啊?那你不喜歡人照鏡子,你豎著個鏡子在這裏幹嘛?這不是陷害嗎嗚嗚嗚。(賈政淡定說:我不照,但是有人要照。賈環:是老王要照咩?人老珠黃,照什麼鏡子啊照?越照越傷心啦~~還不如搬去給我娘照)

賈環說:“老爺原是誤解兒子了。兒子照鏡子不是為了臭美,而是因為明天要去學堂。因為兒子生病多日,怕臉色不好,以至於驚嚇到夫子,畢竟夫子年事已高。再者,正衣冠而入學堂,也是學子該有的禮貌,而兒子的房中並無老爺這屋裏一樣的大鏡子可以照見全身,所以,兒子便冒昧了。兒子以後一定謹記老爺的教誨,絕不亂照鏡子。”

賈政蹙眉凝思了一下,覺得賈環這話雖然說得很好聽,總有些話裏帶刺似地,總之,不太懇切,但是,又挑不出毛病來,也便懶得去琢磨了。賈政複又板起臉,端出為人父者的威嚴來,說:“你明兒就開始去學堂了?不要我說,你就知道課業重要,這一點倒是不錯。隻是,有一句話我要交代你:要學,就要認認真真地學,休要像寶玉那樣,專好些濃辭豔賦!那樣的話,不光是讀不好書,連人的性情都移了,將來難免成為好色之徒,無用之殺才!切記切記!”

聽見寶玉挨罵就高興,於是,賈環對賈政的那點子不滿全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崇敬:老爹,英雄所見略同呐。話說你既然除了我之外知道賈寶玉那繡花枕頭一包草的真麵目的第二人,握一個手不?

賈環告辭了賈政,回到屋裏,見趙姨娘還在油燈下一針一線縫著什麼,便關切地說:“娘,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歇息?”

趙姨娘用牙齒咬斷線頭,將手裏縫好的東西展示給賈環看,說:“你明兒不是要去上學堂嗎?我想著往日跟著你的幾個小子都是些不管事的小猴崽子,料想你總不得省心的,便想著給你縫個裝書的口袋,你好把些書啊紙啊,還有筆墨硯台之類的都裝一塊兒,免得早上起來臨時抓撈,又忘了這個那個地,要回來拿或是問別人借。”

賈環一看,這裝書的口袋就相當於是個簡易書包,裏層裝,外層則裝文具,裏層和外層之間隔著一層厚厚的油毛氈,可能是趙姨娘怕萬一筆墨打翻了,墨汁透過來把給汙了而特意做的隔層,倒是不錯的設計。兩側則用厚厚的深色布條挽了兩根帶子,算是書包的背帶,帶子弄得很厚估計是一來怕帶子太細了容易繃斷,二來是怕細的帶子會勒了賈環的肩膀。

雖然書包的外形實在是不敢恭維,賈環還是高興得咧嘴一笑,說:“謝謝娘,這裝書的口袋真是合用啊,也虧了娘有這麼巧的心思,趕在我上學堂之前做出來。說起來寶玉那邊有那麼多人伺候呢,也沒見有人給他做這個。”

趙姨娘聽見兒子說話十分暖心,也很高興,嘴角不自禁地翹起來,說:“寶玉哪裏需要這個啊?橫豎伺候他的人多,忘記了筆墨隻管叫人回府裏來拿就是了。”

賈環微笑著說:“是,咱們不和他比,咱們上學前就把東西一件不漏都裝好了。”

趙姨娘滿足地歎了口氣,說:“隻是,做這個口袋費了太大的勁兒了,本來答應給你做來上學時穿的鞋子我做了一大半,到底沒趕出來。再等兩天吧,一準比寶玉的鞋還要好看,又暖和。”

賈環忙低下頭,看見趙姨娘手上包著一層白布,布上還透出幾縷紅色,便知道她為了做這簡易書包花了多大的勁頭,手上隻怕是紮了好些針眼子,急得連聲說:“你這是幹什麼?叫個丫鬟去做就好,怎麼自己去做這粗笨活兒,把手都紮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