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打蛇隨棍上,道:“可不是嗎?不管嫡出的孫子還是庶出的孫子,都是咱們府裏的子孫,有了出息,也是咱們府裏的榮耀。老太太您讓環兒挨著寶玉住,就等於是您從趙姨娘手裏接手了他,將來環兒有了出息,也有您一份功勞呢。”
賈母隻是點頭不語。
王熙鳳又問:“還有,就是這環哥兒的丫鬟婆子的人數和份例,我不敢擅做主張,還要討教老祖宗。”
賈母渾不在意地說:“住處都定下來和寶玉一個規格,份例就更算不得什麼了。就和寶玉一樣吧,費不了幾個錢,沒得叫人嚼說。”
王熙鳳笑道:“我也是這麼想。雖然環哥兒不是太太肚子裏生出來的,到底也是咱們府裏的正經庶子,按說和寶玉的份例就該一樣,傳出去才不叫人笑話咱們府裏克扣庶子,隨意行事,亂了規矩。”
賈母微微蹙眉,道:“唉,這裏麵的水深著呢,你是當家人,心裏該有杆秤,嫡子和庶子哪能一樣?我不過是看著環哥兒行事不同,將來可能會有些出息,才這麼著。”
王熙鳳忙又讚賈母有眼光,說:“老太太就是會識人。環哥兒年紀小小,倒真是個鬼機靈,雖然比不上寶玉的大氣。”王熙鳳心裏很知道三歲看老,賈環其實比賈寶玉更是前途看好,隻是寶玉在賈母心裏地位是超然的,這會子為了討賈母的歡心,她不得不這麼說了。
王熙鳳又說:“老祖宗,您既然拿了主意,看什麼時候方便當著眾人的麵說與太太聽,定下來此事才好,畢竟我們小輩兒不好開這個口,太太又是我的親姑媽。”
賈母很知道她不願意得罪王夫人的心理,便說:“猴兒猴兒,你自己不願意做這個惡人,就來纏我!不是看你素日知道孝敬我,我才不理你這個茬,叫你和你姑媽打肚皮官司去!”
王熙鳳又討乖賣好逗著賈母開心了一回,這才退了出去,長籲了一口氣。
次日,正好兩個兒媳婦並孫媳婦都來給賈母請安,賈母見人齊了,便說:“來來來,都坐下,和你們說個事兒。”
待丫鬟們上了茶,賈母自己先抿了一口,看眾人都低頭飲茶,這才說:“我有個事兒要和你們商量。趙姨娘現今又有了身子,怕是照看不了環哥兒了,本來該叫環哥兒往他太太屋裏去養活著的,可是,太太成日家務忙,又要伺奉菩薩,連寶玉都照看不了了,自然也不好將環哥兒接去,不如就將環哥兒挨著寶玉一起住,正好寶玉的廂房隔壁有三間連著的空房間,現在是拿來堆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收拾出來了正好給環哥兒住,看你們覺得怎麼樣?”
賈母的語氣雖然委婉,可是在場的人都知道,這不是征求意見,而隻是知會一聲罷了。這事兒是賈母已經決定了的,馬上就要這麼去執行,沒有反對的餘地。
王夫人的臉色雖然沒什麼變化,表情卻有些僵,扯著帕子的手似乎有些緊,連筋都隱隱約約暴起來了似地。
邢夫人瞥了她一眼,心裏很適意,先開口說:“老太太行事最是公正和平,原本就該如此,可叫我們有什麼話說?隻是歎服罷了。”
王夫人貌似無意,實則含著憤恨般的眼神地掃過邢夫人的臉。
邢夫人回看了她一眼,唇角的笑意反而更深了幾分。
王夫人悻悻地說:“既然老太太都說了,就這麼著吧。”
晚上,王熙鳳又將賈環喚了來,忙著表功,笑嘻嘻地說:“環哥兒,你的事情我可費了老大的勁兒才說動了老太太,將你安排在寶玉的隔壁住著,連丫鬟婆子的份例都和寶玉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