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卓陽咬緊了牙看著眼前擋在自己麵前的男人:“……你滾,我不願意傷著逸辰並不代表我願意看到你。”
——他對邵逸辰的感覺太過複雜,就連愛戀都分不清楚到底是停留在少年時代的逸辰還是後來換了靈魂的逸辰……這種感情糾結成了一團亂麻,深想到最後不僅難以理清而且延伸出一片自我懷疑和自我否定的陰影,推擠下來籠罩著將他吞沒進去。
現在出現的場景是房書平設想過無數次但是卻始終不願發生的,他伸手地揉了一把臉,走到杜卓陽身後,用力地把他拉到懷裏抱住。
他對杜卓陽的性格極為了解,深知此時他雖然強硬到極點但是也強撐到了極點。
伸手慢慢地取下了他早已握不穩的槍,房書平慢慢收緊了懷抱,用自己的胸膛撐起被他取走槍之後就開始有些站立不穩的杜卓陽。
杜卓陽任由他拿走自己那把m9,咬緊的齒間開始有淡淡的鹹腥味道開始蔓延。
半響之後,他才“哈哈”笑了一聲,隻是笑聲裏是一片全然的空洞,聽得房書平心裏也跟著一緊。
“看在姑媽的份兒上,你們都滾吧。”杜卓陽揮了一下右手,“有生之年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們……自此日起,杜家和邵家斷絕往來,直到邵鈞哲你死或者我死為止。”
邵鈞哲的脾氣一向不好,被杜卓陽這句話說得正想要反唇相譏,卻被邵逸辰使勁地重重拉了一把。
在拉著邵鈞哲出門之前,邵逸辰留下了一句話:“我這條命是逸辰的,你什麼時候來拿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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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日記被杜卓陽翻了很久,一字一句地讀過去仿佛能在耳旁聽到少年的低語……那些隱秘的晦澀的感情嚴格說起來甚至都談不上是“愛”,隻是一種朦朧的喜意和單純的依戀,讀起來讓人從心底開始柔軟起來。
杜卓陽覺得自己的思緒已經被拉扯成破敗的亂絮,交雜混亂在一起塞得腦袋都跟著昏沉沉浮……
他有些茫然地翻過一頁——筆記本內頁的用紙非常考究,而且因為甚少被翻閱而依然帶著出廠之時的薄銳——鋒利的頁邊在他食指上留下了一道狹長而又深刻的血痕的同時,也在邊緣染上了一抹淡紅。
房書平一把抓過他的手指擱在唇邊,再自然不過地含吻了上去。
杜卓陽任由他的動作,舌尖舔過傷口時的輕柔完全壓住了此上的細銳疼痛,男人臉上明顯帶著小心翼翼的嗬護……
“你是不是覺得我像個笑話?”杜卓陽問。
“怎麼會?”房書平有些不舍地又舔了舔他的指尖,“我們兩個裏,我才是負責鬧笑話的那個吧?你隻用負責酷帥diao炸天就行了。”
杜卓陽收回了自己的手指:“從小到大,我越是想要什麼東西,到最後越是要失去。媽媽、大哥、幼稚的理想……現在是逸辰。”
“我不會離開你。”房書平重新拉過了他的手,交叉著扣在一起,“哪怕你趕我走我都不會。”
“……關於後一句,我已經有了深刻體會。”雖然說出口的話裏依然帶著嫌棄,但杜卓陽卻並沒有第二次抽回自己的手。
——他的思緒依然紛亂,但是從被男人握住的指尖上卻傳來了實實在在的觸感,微弱但卻堅定地拉扯著他,像是一座小小的指向標,給了他分毫間的喘息餘地。
房書平緊了一下握住他的手:“卓陽,我們一起要一個孩子吧?我知道我現在講這個很突兀,但是我這麼想已經很久了……你罵我犯蠢也好,笑我沒出息也好,我想用這種方式,能和你多一層的羈絆。要知道,我比你更怕‘失去’。”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就等來了一陣長久的沉默,久到他心中的希望慢慢被一分一秒走過的時間消磨散盡,幾乎要準備再次假裝毫不在乎地迎接拒絕的話語時,才聽到杜卓陽輕聲說了一個字:
“好。”
男人一下子激動起來,伸手用力地擁抱住對方,心跳卻隨之愈發地有力和沉穩。
杜卓陽猶豫了一下,然後回了他一個更有力的環抱:“……你最好記得你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不然……”
房書平扳過了他的下巴,狠狠地用吻堵住了他的下半句話。
隻是稍一愣神,杜卓陽就回給了他一個更加熱烈和深入的吻,唇舌相依的感覺在微暗的天色中顯得那樣溫暖和實在,那種曾經一晃而過的新生的勃發的熱切仿佛可以借由此紮根下來,直到長成可以讓人依靠的參天大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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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子鴻來到宅子裏的時候,已經是綁架事件完美解決的第三天了。
杜二爺很是不滿邵家少爺被救出後就拍屁股走人的事實,臉色陰鬱無比:“邵鈞哲這人越來越沒規矩了,我杜家為了救出那個小崽子折進去了多少好手?跟美國國防部的扯皮都還沒結束,他倒好,一聲不吭地帶著人就走了,簡直……”
“我讓他們滾蛋的。”杜卓陽端起手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打斷了父親的話。
“即便如此,看在阿睿的麵子上,你也不應該和邵家斷絕關係吧?”杜子鴻皺了一下眉,他今天這麼著急地過來也是因為知曉了這個讓人意外消息,“我是不想讓你和邵逸辰有什麼過多的關係,但是這樣子因噎廢食也有些太不應該了吧?何況當年離開華國的時候,他們多少也是出過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