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來,她就不是人,而是鬼嘍,對吧?!!”

表姐麵色沉重的點了點頭。

我強忍著慌亂情緒,再問表姐,“那她現在要幹嘛?”

“等我。”

“等你?”我有點反應不過來,“什麼意思?”

哪知道表姐微微一笑,“人終有一死嘛,他們都在等我撒手離開的那一刻。”

“他們?還有誰?”我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一樣。

表姐沒有回答,隻是轉身看向另外一扇窗,我沿著她的視線望去,竟然看見一大群麵目可怖的鬼魂,正站在橋的另一邊,向我們這邊悠悠的招著手。

“阿英,來吧,快過來……”

我記得火英的小名就叫阿英,知道那些鬼魂是在向她招手,頓時感到心寒萬分。

這時,表姐的聲音又傳入我的耳內,“這村子以前死了很多人,他們都沒有轉世投胎。”

“他們想要把我拖到河裏去。”

我又鼓起勇氣,再轉頭看向窗外那一大群的鬼魂,發現真是多不勝數,熙熙攘攘的,排成幾行,衣服、表情幾乎一致的站在窗外,顯得怪誕至極。

“他們每天每夜就那樣不停地向我呼喚,讓我不能入眠,這樣想想,我自己也命不久矣嘍。”表姐揉揉雙眼,擦擦臉龐。

“怎麼可能,你長命得很!”話雖如此,但我看到表姐的麵容確實是比以前憔悴了許多。

“傻小子,你別緊張,我知道你很孝順。”

“快收拾行李,趁天沒黑,我帶你離開這裏。”

“不。”表姐擺一擺手,繼續說下去,“我這次叫你回來,不是想你救我離開,隻是想把一切告訴你。”

“得,那我們先離開這裏再說。”

表姐搖頭,握起我的手,“你先坐下,讓我告訴你。”

我看到表姐眼中那份堅持,唯有聽她的,先坐下來,聽她訴說。

“你該知道的,表姐是在這個村子出生,長大,畢生住在這裏,隨著年月消逝,這附近的村民都一個接一個的歸西,年輕的就到外麵闖蕩,誰能想到,這村子以前也曾朝氣勃勃,十分熱鬧……”

表姐一字一句的說起往事,嘴角竟然不自覺地向上掀起,顯然她為過往感到自豪,表姐很快就陷入到了回憶當中,我在她的引導下,思緒也慢慢的回到了數十年前。

“當年我隻有六七歲,第一次接觸死亡這件事,也是第一次參加這村子奇特的喪葬禮儀——那是一種非常怪異的風俗。當時那位逝世的親人,正是剛才那位老婦,也就是我的姨媽。”

“喪禮當天,村民為了替姨媽送行,全部聚集在河的兩岸,而我則和奶奶,站在橋上等候送別,沒多久,躺在木板上的屍體就隨河流飄蕩過來,奶奶立即要我睜大雙眼看個清楚,看清楚我的姨媽。”

“當姨媽屍體飄流到石橋這邊來,經過石橋的時候,卻意外的撞上了橋墩,屍體隨機跌進了河裏。由於河麵太寬,河也很深,姨媽就沒能繼續順流直下,而是沉入河裏,按照村子裏的傳說,她是不能投胎轉世的了。”

“你知道嗎?隻有屍體沒有碰觸到橋墩,或者撞到橋墩還能好好的躺在木板上麵,才能順順利利地升上天國。”

表姐說到這時,便是停頓下來。

我不明所以地問:“那為什麼不把屍首直接綁在木板上,那樣肯定就不會掉進河裏去了。”

“唉,當時的風俗就是這樣,誰都不會想改變。”

坦白說,假如表姐不告訴我,我都不知道以前家鄉居然還有這樣奇怪的習俗,但我現在知道了,還是有點不太明白,這跟窗外那群孤魂野鬼要把表姐拉到河裏去有什麼關係?

表姐一眼就看出了我的疑惑,接著說:“那些鬼魂其實也是出於一番好意,希望幫助我和國恩履行當年的盟約。”

“國恩是誰?”

“當年我十七歲,國恩是村裏唯一一個年青人,二十歲那年就英年早逝了,而把屍體放在河裏隨波逐流的習俗,也由國恩來完成。”

聽到這裏,我大概能猜得出表姐跟那位國恩的關係了,我沒有開口問,但國恩隨後就把答案說了出來。

“國恩是我的初戀情人,他是村裏最高大威猛的人,大概有七尺高,他雖然身形龐大,但內心卻像棉花一樣柔軟,是一個十分善良的人。”

“怎麼這事從來沒有聽你說起過,姐夫生前還經常沾沾自喜地說他是你唯一的初戀呢。”

“就是因為怕你姐夫知道真相以後會吃醋,所以我才絕口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