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的大多數人, 葉開都有法子對付。
但他對阿嬋,卻總是毫無辦法。
吃過晚飯, 葉開把她送進了隔壁的房間,然後回到自己的房裏,徹徹底底的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 舒舒服服的躺在了柔軟的床上。他原本是打算再將那身又髒又破的乞丐衣服穿久一些的,可阿嬋跟他不一樣。
他自小流浪在外,她卻是被師父和師叔嬌養在小樓裏長大的。
他能忍受這衣服,又何必要讓阿嬋也跟著一起忍受呢?
說到底,誰也不願意她吃苦。
但她卻這樣跑了出來。
那個自小就被李尋歡和飛劍客護在羽翼下,不知世事險惡的少女,竟然就這樣一頭撞進了波湧詭譎的江湖。
就連葉開都不敢保證自己能夠在江湖上永遠不會身陷險境, 因此得到師父李尋歡的信件, 得知了這件事情的時候,他捏著信,硬生生的出了一身冷汗。
那般殊麗的顏色,懵懂天真的性格,以及毫無防身之力的低微武功——
怎麼可能不讓人擔憂?
而更讓葉開沒想到的是, 她居然來了關東。
想到自己在關東準備做的事情,葉開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阿嬋和他碰見,究竟是安全了,還是會更加危險。
他躺在床上, 閉上了眼睛,心中默默想著,隻是無論如何,他都得好好的保護好她。
……
第二天一大早,葉開便醒了。
他換上了新衣裳,走下樓的時候,看見阿嬋已經坐在了大廳裏,喝著銀耳百合紅棗粥。
她換上了一襲淡青色的衫裙,烏黑的絲發挽起一個簡單的發髻,隻用一條和衣服同色的青色絲帶係住,整個人就像是從遠山飄來的一抹清雅雲煙,脫俗出塵。
這樣的打扮,即便是在美人身上,大多時候也會稍顯太過素淨,可阿嬋轉過臉來,朝他揚唇一笑的時候,那十分的顏色便已勝過世間一切。
她自身已經如此完美,以至於多餘的妝點都反而像是畫蛇添足的矯飾。
一大早便能瞧見這樣的美人,簡直是世上最能讓人開心的事情了。
葉開隻覺得心情十分舒暢。可惜他剛剛坐下,阿嬋便迫不及待的問道:“我們什麼時候去找傅紅雪?”
如此佳人,掛念的卻不是自己。
葉開歎了口氣道:“女孩子怎麼可以這麼不矜持?”
“矜持有什麼好的,”阿嬋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她舀了一碗銀耳百合粥,放在了他麵前道,“看見感興趣的人就要去追呀,不然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人家跟別人走啦。”
見葉開想要反駁,她又立刻補充道:“這是紅姨說的。”
孫小紅算是葉開的師娘,他頓時啞口無言,隻能苦笑著搖了搖頭,換了話題道:“這地方白天是不招呼客人的,你的粥是哪裏來的?”
阿嬋理所當然道:“我從外麵拿來的。”
“你不是沒有錢?”
“他們說不要錢。”
聽見這個回答,葉開不禁道:“你這一路走來,路上吃的,用的,住的……是不是都不要錢?”
“你怎麼知道?”少女眼睛一亮,像是覺得他居然知道這一點,實在了不起,“我這一路上遇見的人都很好,一聽我沒有錢,都不要我錢。”
葉開搖了搖頭,笑道:“我若是遇見這麼一位大美人,我也是舍不得要她花錢的。”
阿嬋便撐著下巴,目光柔軟的凝注著葉開,微微笑了起來。
其實有時候阿嬋並沒有別的意思,可是她的眼神天生就是如此,含情脈脈,如秋水凝波,似乎每分每秒,都蕩漾著一腔柔情。
當她凝視著一個人的時候,那眉眼間的風流情意,總讓人感覺她麵前的人,一定是她的一生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