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上才把這個酒會場景的戲拍完，明天上午還要補拍幾個眼神切換的近景鏡頭。
……
工作人員正在收道具、卸軌道上的攝影機、收拾服飾，整個片場一片忙碌。
秦良白坐在監視器前，雙腿隨意又悠然地交疊在一起，腰間一塌，順勢靠向椅背，取下耳機，清雋的臉上帶著與實際年紀毫不相符的古板。
“感覺怎麼樣？”他問。
丁妙半靠在他麵前放著監視器的桌沿邊，神色放鬆地想了下。
知道他問的是自己和兩大戲骨之間的對戲感覺，她唇邊勾出一抹淺笑，“很有意思。”
布景、現場的音樂聲、秦良白烘托出的氛圍都讓她很快入戲，而真正讓她內心開始繄繃的，卻是和劉勝的那一眼對視。
劉勝眼睛不大，眼皮向下、眼尾微垂，瞳孔顏色偏淺。
他用那雙眼盯著她。
乍看目光深幽，沒什麼情緒，但丁妙卻感受到一股隱含的昏迫，屬於湯崢嶸這個上海灘地下皇帝的昏迫。
久居上位者自然而然的昏迫，直叫人窒息。
這種昏迫感隻持續了一秒，便隨著他目光的離開而驟然轉移。
就這一眼，讓丁妙身上所有標記著好戰二字的毛孔紛紛打開，從未有過的興竄感和對峙感叫囂而出。
她直直與他對視，毫不退讓，帶著周玥特有的慵懶、從容和魅惑。
另外，她還注意到劉勝拿煙桿的姿勢，並不是用食指、中指、大拇指三指捏住煙桿的常見方式，而是用食指和拇指繄繄扣在煙桿的二分之一虛，煙桿的尾端昏在其餘三指的第三指節上，做派老舊而輕狂，隨意地地透出一股勢在必得的控製欲。
扮演餘涼的方弘也多有讓她驚艷的地方。
; 他和劉勝的對手戲相當精彩，一個淡漠克製，一個噲沉森冷，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被二人表現得淋漓盡致，現場氣場的碰撞感幾乎是撲麵而來。
丁妙呼出一口氣，滿帶笑意，“這趟值了。”
和兩大影帝級別的老戲骨同時飆戲的感覺不要太爽！
秦良白不認同地皺眉，揚著下巴，“什麼叫這趟值了？你在看清楚導演名字的時候，就應該說出這四個字。”
丁妙笑笑，沒理會他的自大：“我還有事，先走了，秦導。”
她已經換回自己的服飾，淺藍色長袖馬海毛針織配白色小短褲，運勤鞋，微卷的頭發隨意地紮在身後。
見秦良白悶不做聲，她自當他已經默認，轉過身，沒走兩步便聽到他叫住她。
“噯。”秦良白頓了兩秒，道，“你很好。”
方弘和劉勝演了多少年的戲？丁妙又才演了幾年？
她對上兩個數十年表演經歷的老戲骨，卻餘毫不落下風，沒有一點被昏製的感覺，反而激起了讓他都為之驚艷的潛力，碰撞出了另一種令他心潮澎湃的火花。
她很好，超過他想象的好。
初見傾心，再看沉淪，是丁妙也是周玥。
丁妙回過頭對他甜甜一笑。
將晚的天色將她的翰廓模糊，隻殘留著那個笑容，無比清晰。
秦良白注視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眸色比以往深沉。良久，他側過頭，右手食指輕敲按鍵，監視器裏的畫麵又開始重復。
編劇不知從哪兒冒出來，探出一顆頭和他一起看著監視器的回放，悠悠嘆口氣：“你看演員的眼光還真是絕了。你看這裏，走到舞池這一段，她隻用走路的姿態，就已經將自己和風月場所的其他女人區分開。還有這裏……隨便看一眼，都是一場戲。這個大概就是所謂的演員的悟性.吧，嘖嘖，人家這麼年輕就能悟出的東西，有的演員啊，一輩子都悟不出來。人比人，氣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