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人都生活在一個院子裏,屋子挨著屋子。這時候大家都起床了。張翠琴哭嚎了幾嗓子,很快就把一大家子人都給招來了。
許奶奶最先從屋裏出來,不到六十歲的人,雖然很瘦弱,連許爺爺在她麵前都要讓幾分,是許家真正的一家之主。
“咋了咋了,這一大早的,鬧騰啥呢。”
許奶奶手裏杵著的長木棍狠狠的敲打著黃泥土地麵,發出咚咚的聲音。
張翠琴見人來了,立馬就不嚎了,跑過去道,“媽,你來的正好啊。我真是委屈啊。咱大夥都要出門上工了,二丫還沒起床。我好心去喊她,結果她還埋怨我,還說大丫和磊子去城裏占了她的位置。媽,她這是怨你呢。”
許家的閨女沒啥地位,女娃一出生,許奶奶就給娶了小名,老大許紅大丫,許南南二丫,後麵許梅子是三丫,許小滿四丫,許玲五丫。
許家五個丫頭,三個是許南南爸媽生的,可想而知,他們三在這家裏是最讓人瞧不上的。
平時聽話的時候,就橫豎看不順眼,現在一聽二丫竟然不去上工,還埋怨老人的決定。這可點著了炮竹似的,許奶奶臉色立馬就變的有些猙獰。
“咋了,你還埋怨上啦。你也不想想,憑啥你就能去城裏享福,大丫他們就得在鄉下過苦日子。你這心咋這狠呢?!”
許奶奶一邊罵,一邊敲打著地麵,神色猙獰,看起來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許家其他人都在旁邊幸災樂禍,沒一個人來勸,也沒人敢勸。
聽著許奶奶強詞奪理的數落,許南南心裏唯一的感覺就是替原主可憐。
從十二歲開始就下地幹活,和她差不多的許紅和許梅子在城裏有吃有喝的,還能上學。到最後反而她還心狠了。
許南南雖然不是吃虧的主,可也知道在這個時候,她就是反抗也沒用的。
她現在的年紀還小,沒法自立門戶。村裏也不會同意。至於離開許家村,那就想都別想了。在這個時代,去城裏趕集都得開介紹信。沒有城市戶口,別想在城裏過日子。
她幹脆當做沒聽見一樣,站在門口看著地麵。
先忍忍,等她成年了,她就帶著許小滿自立門戶。隻要給她時間,她總能想到法子的。
許奶奶見她老實了,心裏的氣也順了,冷著聲道,“你以後得第一個起床。年紀輕輕的,別養成個千金小姐的性子。咱家可不是舊社會地主家,養不出那懶貨。我像你這樣的年紀,每天都給紅軍納鞋底呢。我要是像你這樣沒用,當年一槍子就能要了我的命。還能有你這沒良心的兔崽子?”
這就是許奶奶的底氣。年輕的時候擁護紅軍,給紅軍縫補衣服,納鞋底,後來更是在掩護紅軍的時候中了一槍子。
這樣光輝的曆史,足以讓她在許家村這個地界裏麵被人尊敬。連一家之主的許爺爺都得退位讓賢。
似乎是聽出許奶奶火氣消散了,許爺爺拖著布鞋從屋裏出來,身上披著一件衣服,嘴裏含著旱煙。和許奶奶瘦小身材不同,許爺爺雖然很瘦,但是骨架大,顯得很高大。
許家幾個兒子都隨了許爺爺身材了。
看了眼許南南,許爺爺皺了皺眉頭,“咋了 ,一大早的,還讓不讓人休息了。該幹嘛幹嘛去。都杵著幹啥呢?”
聽到許爺爺發話了,張翠琴雖然還有些不服氣,不過也不敢再鬧。老太太再咋樣也是和老頭子親的。她要是惹惱了老頭子,老太太能和她拚命。她哼了一聲,拉著自家男人許建海往外走。
三嬸劉巧過來拉著許南南,臉上溫柔道,“二丫,咱也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