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草草整理了一下留下的痕跡,文卿按慣例用泥土掩埋了火堆,然後才離開。
特蕾莎不留痕跡地打量著文卿,可是越看,越覺得這個人實在讓人看不透。
他好像對任何事物都保持著充沛的好奇心,看見什麼都會報以關注,哪怕隻是噴火的一階魔獸,再或者最為普通的五色花。他會短暫地停留在某種植物前,俯身嗅聞,有的幹脆直接采摘下來。他穿著一身足夠去參加皇帝的晚宴的華服,卻行走之間一派輕鬆,沒有絲毫貴族子弟的奢豪氣息。
更為重要的是,盡管他們是兩個人上路,可走到快要日上杆頭,對方都沒有主動對她說一句話!
一開始特蕾莎還心中警惕,覺得文卿出場的時機太過巧妙,而且背景不詳,說不定是反對黨派來的,可現在特蕾莎完全不這麼覺得了,因為任何被派出去打入敵方內部的人,就算不是巧舌如簧到活的能說成死的,那也是長袖善舞不會冷場的人物,絕不會像文卿一樣小半天不說一句話。
要說他忽視特蕾莎隻顧著自己,也沒有那回事。
特蕾莎看得很清楚,文卿時時照顧著她的體力,步速不快,而且特意避開了不少危險的植物——走開之前還不忘戀戀不舍地掃上兩眼——他大概就是不擅主動和陌生人交流的類型,算不上不會說話,就是不喜歡多說。
放在平常她會很喜歡這種人,無論是做屬下還是同僚都很省心。可現在她還受著傷,要盡快進入精靈國度就不得不仰仗對方的力量,因此非常需要了解他的弱點,以此想出對策,讓文卿帶她進入索拉森林的深處。
這樣算來,這種性格就非常麻煩了。
另外她心裏也打著別的主意,帝國建立的時間並不長,近幾年各個種族之間時常有摩擦,人族內部也不安定,更何況強者的追隨永遠都不嫌多……就算不能拉入陣營,也要想辦法排除威脅。
特蕾莎在心裏暗暗咬牙,追上去問文卿:“哈利,我們現在是在往哪兒走?”
文卿正饒有興致地觀察草堆裏酣睡的三尾鼠,聞言答道:“精靈國。”
特蕾莎:這和說好的不一樣。
她結結巴巴,一方麵是裝的,一方麵也是真的非常吃驚:“精、精靈國?為什麼……去精靈國?”
“來索拉森林的人不是為了魔獸、藥材,就是為了精靈。”文卿偏過頭看了她一眼,“你不是藥劑師,又隻帶了兩個騎士,不太可能是為了魔獸來這裏,就隻剩下為精靈過來這個選項了。”
特蕾莎心說你說的是沒錯,但你半路上救下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之後就這麼理所當然地帶著對方去精靈國,是不是不太對勁?
“你猜對了,哈利,我就是為了麵見精靈王才來的。”她說,出於對未來同僚的歡迎稍微透露了一點自己的目的,同時也勸他,“你太沒有戒心了,哈利,萬一我是壞人怎麼辦?”
文卿卻沒有想那麼多。精靈族的強大是他腦中根深蒂固的印象,在皇帝奧古斯都出世之前精靈族從未有過敗績,在輸給皇帝之後精靈族也從未有過敗績,他不認為一個女人,即使她極有可能是一位身份尊貴的貴族,能夠對精靈族造成任何損失。
一朵花根本不可能撼動一棵巨樹。
但他當然不會這麼說,便隻是含糊地回應道:“你這麼可愛,怎麼會是壞人呢?”
特蕾莎撲哧一聲笑了。
“嘿,西奧洛,聽聽別人是怎麼哄小姑娘的!”一個女聲說。
“我親愛的安娜,你以為你還是小姑娘嗎?”一道男聲回道。
一陣細微的摩擦聲之後,從兩人頭頂的樹枝上躍下一男一女兩位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