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蕾莎要去帝都佛侖, 最快的路線是索拉森林外與格維西山地交界處的港口,再通過港口的傳送陣到達佛侖。
在這個時間上, 港口的傳送陣好像還不是付費使用的,而是專供給貴族和法師。不過文卿覺得這一點根本不用擔心,特蕾莎是法師不說,還顯然身世不凡。
說起格維西山地,這也是人類的音譯。森林獸人就世代都生活在格維西山地和索拉森林的交界線上,他們將此命名為格維西。
在獸人語中,“格維西”意為“英勇的悲劇”。這裏麵還有一個廣為流傳的故事,就像格維西所的含義一樣, 這個故事就是一出英勇的悲劇。
省略掉相知相交的過程和艱巨的心理鬥爭, 說到底就是一回事:善良的獸人輕信狡詐的人類,讓人類得知了他們所處的位置;犯錯的獸人為此奉獻出生命,而被用作誘餌的少女出於愧疚和愛自縊, 他們的舉動在帶來動蕩的同時, 又保住了森林獸人的自由與和平。
那是遙遠年代流傳的故事了,也是人人都知曉的傳說。然而經過文卿的口講出來, 配上魯特琴的伴奏,平白便讓人覺得這古老的故事依然打動人心。
曾聽過無數遍的情節平淡得像是水,寡而無味,與其說文卿是在講一個傳說, 不如說他是在平靜地敘事。他的語氣是那麼從容,魯特琴的音樂又那麼清脆,但聽得久了你卻會發現這故事其實平而不淡。
因為被講述了太多遍所以聽眾對劇情諳熟於心, 這時候你反而能從他的語氣和他的琴音發現異樣的東西。
你在等待。
你知道劇情的節點,知道高.潮會在哪裏。你蓄勢待發,在長久的平鋪直敘中積累了太久的不安。
你知道這些終將爆發,這也增添了你等待的耐心。
於是當所有情緒積攢到了巔峰,在你預想到的地方,魯特琴不複婉約,發出華麗的長音,而你高高提起的心終於受到了預想中的重重一擊。
仿佛回到了當時,脆弱卻聰明的少女終於也愛上了強大卻天真的保護者,兩顆心擁抱在一起。她是個壞人,但她的故事是那麼悲傷,一切又都是那麼驚心動魄。
特蕾莎和文卿走著,默然無語。
“我以前從來沒覺得這個故事這麼令人難過。”特蕾莎輕輕說。
文卿還沉浸在故事的憂傷裏,笑起來的時候綠眼睛仿佛帶著水光:“那太好了,多體貼呀,你一直等著我來履行我的職責。”
特蕾莎被逗笑了:“我知道你對每個女孩子都這麼說,但是真的聽到了還是覺得很開心。”
“那是因為你喜歡我。”文卿收起魯特琴,“謝謝你喜歡我。”
他們安靜地穿過索拉森林,靴子踩在地麵的枯枝和草葉上,發出清脆的的斷裂聲。
“我們可以暫且抓一隻魔獸代步。”隔了一會兒,特蕾莎提議道。
文卿立刻停下來,關切地詢問她:“你累嗎?我去找找有沒有合適的魔獸。”
特蕾莎卻沒停下來,而是腳尖一劃,轉了一下身,一邊倒著走一邊說:“我不累,不過我從小到大還沒有走過這麼遠的路呢。”
她麵向文卿,俏皮地倒退著,腳尖每一次點地都靈巧又輕快,鉑金色的長發散落在身後,隨著她的動作晃晃悠悠。
文卿說:“我也是。”
他追上特蕾莎,說:“如果你不累,我們還是步行吧。”
“但是這樣很慢……”特蕾莎不好意思地說,“是我拖累你了。”
“不會的。我喜歡慢慢走著,也永遠不會厭倦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