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 / 2)

她最後乖乖照著文卿的吩咐去做事了, 不過她沒有去找狼人大叔, 而是找了圖杜。

昨天被她按著強行剃掉了手臂腿部和尾巴上的毛發後,圖杜就一直躲在家裏不敢出門。對一個獸人來說,渾身無毛是非常丟臉的, 會被嘲笑成“沒出娘胎的小崽子”。

獸人和人類不同, 他們一出生就毛發俱全、行走如常, 隻有剛被生出來,還沒有破出胎衣的那段時間, 他們看起來是光溜溜的樣子。他們將豐厚的毛發視作一種榮耀,對女性的要求低一些, 但即使是獸人裏的女性, 要是生得皮膚光潔,那也是件丟臉的事情——和對人類女性來說長著腿毛非常醜陋一個道理。

有時候不同種族的審美大相徑庭得讓人瞠目結舌,獸人的審美和人類還算是相近的, 獸人們能夠欣賞女性的身體曲線, 對勻稱比例的看法也和人類一樣, 偏愛修長的人體結構。雖然獸人鍾愛的壯漢體型在人類的審美裏不算是上流, 可也有相當數量的人類對此買賬, 承認塊狀肌肉看起來賞心悅目。

而矮人的審美對人類來說就有點匪夷所思了。

以這群穴居在礦山內部的矮人的眼光來看, 滿臉虯結的絡腮胡子、敦厚如水桶的肩背與腰身肌肉、短小的腿和長度直達腿彎的手臂是美人的標準配備,並且這一標準對男女都適用。

坦白來說, 很少有異族能分清矮人的性別,光從長相看,矮人中的男性和女性沒有任何差異。

圖杜被剃光了毛當然是一肚子怨氣, 不過他沒膽子生吉莉安的氣,更沒膽子和吉莉安計較。作為一個從小被奴役到大的小跟班,吉莉安一召喚,他就屁顛顛地從帳篷裏鑽了出來,一邊畏畏縮縮地試圖用身上的布料遮住自己的手臂,一邊殷勤地帶著吉莉安去部落中需要幫忙的地方。

部落的建設已經到了最後階段,現在需要做的隻是一些收尾的清理工作。

吉莉安在族人們驚訝的眼神裏埋頭苦幹了一整天,修剪藤更木並且調整加固位置的繩子鬆緊,重新鋪設帳篷外分布不均的皮毛,打掃帳篷與帳篷之間堆滿雜物的空地。

這些都是很簡單但做起來很麻煩的事情,以往的吉莉安從來都沒有耐心去做,實際上,吉莉安不用做任何事。她是下一任祭司,沒有成為祭司前她需要做的一切就是學習怎麼做一個優秀的祭司,成為祭司後她需要做的就是認真向太陽神祈禱,從中汲取力量,做出部落中所有的重要決策。

獸人有著非常嚴肅和不容更改的地位劃分,就像狼群必然會服從頭狼一樣,部落裏的成員忠誠地服從祭司的命令,而所有的祭司都聽命於王。

吉莉安其實不喜歡這樣,她不喜歡被作為下一任祭司培養,不喜歡學習那些枯燥的理論,每天在固定的時間裏獻上對太陽神的讚美。她煩透了這些事,偶爾會在心裏偷偷想,太陽神既然那麼充滿智慧、無所不能,何必要因為我們讚美他賜下恩典?我們的讚美對他來說有什麼好處?老師總是強調要對太陽神恭敬順從,可我每天隻是隨便祈禱一下而已,太陽神還不是賜予了我運用元素的能力。

這女孩兒小小的腦袋裏充滿了類似的桀驁不馴的念頭,當然,她知道這些話是不能往外說的,要是被老師知道了,她一定會被狠狠教訓一頓,甚至有可能會被趕出部落,而她的餘生從此不再有宴會、酒水和族群內的歡笑,隻會剩下流浪。

流浪,這個詞裏有種令她蠢蠢欲動的魔力,那種魔力比哈利帶給她的魔力更為清醒和可感,它們從她的血脈深處裏湧現出來,是來自她遠古祖先的渴望。

她知道在遠古的時候獸人們並未建立國度,有些種族的獸人始終群居,成群結隊地獵食和活動;而有些種族的獸人是獨行客,孤獨又驕傲地帶著自己的傷痕漫步在草原上,冷冷地巡視領地。有時候她幹渴的喉嚨裏也會生長出這樣的渴望,像後者那樣的關於獨行的渴望——她渴望拋開自己的部落,盡管他們對她來說非常安全和溫暖,而她對他們仍有眷戀,可來自血脈深處的渴望那麼強大和狂熱,它們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獨行是她的命運。

如果不是下一任祭司的話,計劃脫離部落的行動會讓她心裏好受很多,雖然也不會好受太多。

可惜祭司這件事上沒有她說話的餘地,阿泰尼昂雖然寵愛她,卻不會容忍她拒絕成為祭司。阿泰尼昂認為那是對太陽神不敬,隱含著一種“太陽神選中你是你的榮幸”的意思,即使神靈自己根本就不在乎這種不敬。

他們甚至不會覺得這是一種不敬。

這一天裏吉莉安都很忙碌,圖杜一路上鞍前馬後,雖然被嘲笑了幾句,但大家都知道他光禿禿的造型是拜誰所賜,而且被剃掉的毛發和天生毛發稀疏不同,被剃掉的毛發是會長出來的,所以大家也沒有鬧得過了火。

然而每當圖杜被嘲笑幾句後羞惱地衝過去和對方打鬧的時候,吉莉安總會想起文卿所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