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太陽躲進了厚厚的雲層裏,隨著呼呼的北風,氣溫猛地降了下來,等到傍晚時分,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冬季的雨徹骨的寒,趙小昭沒有帶傘,用手背試了試溫度,讓她一個哆嗦,唔,真冷。
趙小昭有個毛病,就是身體末肢血液循環不暢,也就是說到了冬天她的手腳經常冰冷不容易回暖,記得她從十歲開始,一到冬天就要生凍瘡,冷得時候開裂化膿,疼痛難忍,熱的時候又麻癢難耐,恨不得把手剁了才好。
眼看著學校漸漸變得冷清,趙小昭狠了狠心,戴起帽兜小跑如冰冷的雨中。
吳俞剛把作業拿到葉夢晨辦公室,從窗戶口剛巧看到趙小昭奔入細雨之中,他不禁咒罵一句,迅速地從樓上奔了下去。
“趙小昭!”吳俞很快追上了趙小昭。
趙小昭聽到聲音回頭,身體卻因為慣性還在往前,一不小心踩了顆石頭,身體往前跌去。
“噗通——!”
隨著重重的聲音,趙小昭已經做好了要變成落湯雞的準備,沒想到卻落入一個軟軟的懷抱之中。
她睜開因為恐懼而閉上的雙眼。
就見到吳俞那生硬冰冷的臉上沾滿了汙泥,褐色的泥水胡亂地濺在他的衣服頭發之上,他兩隻看著瘦弱的雙臂,一手緊緊圈緊她的腰身,一手護在她的腦後。
她看著他淡淡的眸子裏危險的眸光,有些因為抱歉而生的怯意。
“那個,你沒事吧。”
聽著剛才那重重的聲音,肯定很疼吧,趙小昭心虛地問。
吳俞的聲音透著股冷意,生硬的臉上是強忍住的氣惱:“你會不會好好照顧自己?”
趙小昭從吳俞身上爬了起來,伸出因為冷意而凍得通紅的手,拉住吳俞的手,把他扶起來,趙小昭沒有因為吳俞的質問而生氣,她剛剛因為自己的不小心而連累了吳俞,看著吳俞這副模樣,她也難以因為吳俞的口氣而發火。
她呐呐道:“對不起。”
吳俞的手握著趙小昭那冷似鐵條的小手,皺眉問:“你怎麼不戴手套,怎麼這麼冷?”
“我的手一到冬天就這樣,熱不起來,戴著手套也沒用。”趙小昭慌忙間想把自己的手從吳俞的手心中抽出來,但卻被吳俞死死握住。
她的手一直是這樣的?
吳俞心裏抽痛。
那時候,她就用這麼一雙手,天天為他們洗衣做飯,好幾次她偷偷在書房抹藥膏,他都從來不上前問一句。
他那時候既不舍得放她走,卻又想給她自由。
他不去過問她的事情,對她的生活保持距離,因為他們不是因愛結合,而隻是因為一個無奈的意外。
可是,他真是混蛋,就因為他的在意,他放不下自己那點可憐的自尊,就忽視了她對他那細水長流日常點滴的“好”了嗎?
他說他愛她?
相處了大半輩子卻不知道她的喜好,她的那些疼痛,算什麼愛她呢?
吳俞很生氣,他氣自己上輩子為什麼就一頭鑽進了死胡同,隻知道回避,以為給她一個“家”,給她的兒子一個名義上的父親就好了呢?
趙小昭看著吳俞那越來越顯得生硬冰冷的臉,心裏忐忑,忙說:“吳俞,我沒事,你身上都髒了,要不去我家洗了熱水澡吧。”
吳俞看著趙小昭的忐忑,心裏歎息:正因為當時的他們都是成年人,所以難以跨越那條堅固的圍牆,而現在他們隻是孩子,可以任性,可以無理取鬧,可以輕鬆的用一句“對不起”就化解所有的恩怨情仇。
“趙小昭,對不起,我嚇到你了。”吳俞調整自己的麵部肌肉,緩和自己的表情,他脫下自己的濕透了的外套,係在自己的腰上,然後轉過身去,半蹲下來道:“我背你回去,這樣快點。”
“呃,沒關係的,我自己走可以的。”趙小昭看著吳俞細心的動作很感動,他脫下衣服,是怕她被他濕漉漉的衣服弄濕吧。
“快上來,你不是還要去白家吃飯嗎?這個時候,又打不到的士,我背你走得還快一些。快,別讓我再說第三遍。”吳俞把掉在地上的傘,遞到趙小昭手邊。
確實,她在猶豫,反而讓兩個人在雨中停留地更久。
於是她接過傘,趴在了吳俞幹淨的毛衣上。
吳俞跑得很快,背著趙小昭,就猶如背著一根羽毛一樣,毫不費力。
趙小昭貼著吳俞的背,他背上透出來的熱量溫暖了趙小昭冰冷的手心,她不禁把自己的臉也貼在了他的背上。
唔,真暖和。
趙小昭把傘努力撐起來,擋住落在吳俞頭上的雨絲。
細雨之中,一把傘就像隔離出了一個世界。而這個世界裏,遠離了冬日的寒冷和城市的喧囂,隻留下兩人各自為對方著想的溫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