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安靜,冷風吹過,幾乎吹進了人的骨頭裏。
衛琮曦問:“父皇說,當初公主中了岩花之毒,你明明有解藥卻不肯拿出來,後來孩子死了你才拿出來,也是因為蕭戰?”
鍾歲言看著他:“不然呢?我從小到大一直是天子驕子,何曾遭過那麼大的罪?我在牢裏待了二十年,整整二十年,人生有幾個二十年,我是瘋了嗎?蕭慎和我無冤無仇,我為什麼要那麼做?”
他狀若癲狂:“現在好了,我的兒子沒事,我再也不用受製於蕭慎,如今我隻想把他虛偽的麵皮撕下來,踩碎了喂狗。”
施落看著鍾歲言,她從他身上看到了當年衛琮曦的影子,倆個人的經曆是那麼的相似。
施落又問:“蕭墨劫獄被抓,是他自己泄露了行蹤,還是我師父泄露的?”
鍾歲言抬頭看了施落一眼:“回到京都,你自己去問他。”
施落沒有阻止鍾歲言,她沒經曆過鍾歲言受到的苦楚,就沒有權利站在道德的製高點說什麼。畢竟那是蘇禾莞一條命,為此鍾歲言變成了一個太監,失去了二十年的光陰,人生都毀了,而蘇墨失去了他的親生父母。
這一切或許是他們父子一起策劃的,或許不是,這都是鍾歲言和蕭戰的事情,事到如今,蕭老的頭麵貌被重新了刻畫了,施落也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就像鍾歲言說的,他是沒有證據,但是當年換走施落還下毒的人一定是蕭老頭,然後他威脅鍾歲言不拿藥出來,又讓淑妃中了岩花之毒,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策劃好的,後來他遠走,應該是害怕事情敗露。
他唯一做的一件好事,大概就是當初沒有直接毒死施落,留了她一條命交給了端王,至於他怎麼做的,隻有他自己清楚了。
施落心裏難受,蕭老頭對她亦師亦友,甚至更像是她的父親。
想起從前的點點滴滴,施落就覺得心口一陣陣疼痛。
鍾歲言拿著林子涵的骸骨,目光冰冷堅定。
山腳下,他們路過了茅草屋,朱氏的屍體就躺在院子裏,鍾歲言看著她的屍體隻覺得心中暢快。
衛琮曦一直觀察施落的表情,他和鍾歲言是一樣的人,他害怕施落以後看到他殘忍的一麵而覺得他可怕而想要離開他。
鍾歲言大約看出衛琮曦的小心思,他多看了衛琮曦一眼,覺得這個小子還有點意思。
“我還以為你要勸我冤冤相報何時了呢。”
鍾歲言忽然說,然後看了衛琮曦一眼,衛琮曦察覺到了,他抬頭看著施落,等著她的答複。
施落一怔,抬頭看了鍾歲言一眼:“我為什麼要勸你?”
“不禁他人苦,莫勸人大度。”
施落停下來看著鍾歲言:“雖然他是我師父,我也不管他有什麼苦衷,做錯了就是做錯了,我不會勸你大度,也不會替他求情,人都要為自己做的錯事付出代價。”
“什麼冤冤相報何時了?若做壞事不得到懲罰,那才真是叫逝者不安,生者寒心。”
施落當年報複她那個父親的時候,最後還不是有一幫親戚叫她大度,勸她善良?
施落為什麼要善良?那個男人不忠在先,他背叛了自己的妻子拋棄了自己的女兒,沒有盡到為夫為父的責任,這種人就是個人渣,施落為什麼要為了所謂的孝道而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