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倒V)(1 / 2)

【第四十三回】試策問兄弟雙進士·知家學父子兩探花

至閱卷日,今上親簡之八名讀卷官便往內閣去了。賈政於前科欽點為讀卷官,如今卻要避嫌,故不曾來得。一時幾人至堂中坐定,分了卷子,各各翻讀。卻說那讀卷官中有個叫趙鵬海的,與趙鵬宇是堂族兄弟,原是科舉出身,現為殿閣大學士,見是滿腹經綸、博古通今之人,連任數屆讀卷,更兼行事鐵麵無私,多有那鑽營之人嘲其迂腐。林海當日在京中同他原也有些交情,故瑧玉同薛蜨兩個也曾來他府中拜望過。鵬海性子雖端肅,卻極是愛才之人,見瑧玉薛蜨兩個歲屬尚少,卻應對敏捷,心下自然歡喜;且並不為薛家是皇商而小覷了薛蜨去,乃將二人都收於門下,行了拜師之儀。隻是如今殿試乃是聖上親自命題,鵬海恐他二人閱曆尚淺,於這策論上不能,早於前日便勸道:“你二人年紀幼小,能有這般成就,已是罕見了。聖上卻是偏重幹練純熟之人,不若經些世事再考,或可更佳。”二人早知這進士便是功名盡處,無論中得甚麼名次,皆不可再考;故也知鵬海好意,然心下已有計較,並不曾聽得,乃一意要入場的。及至考前,不過往趙家去了一回,便自行在家,直至開場,便往殿上而來。

鵬海原覺他兩個少年意氣,況一路考將過來皆是順風順水的,隻怕一朝未曾登得一甲二甲,取在三甲之中,到時得個同進士,不免可惜,本欲令他兩人下科再考;然如今三皇子已對皇位虎視眈眈,到得三年之後,尚不知又是何光景,隻得罷了,乃暗自歎息道:“若此二子多些時日磨煉,自然是人中之人。如今雖也不差,終恐過於年幼,空有文才,於策論上卻有些不足之處。”又見他二人赴考之心愈堅,隻道他兩個因會試皆在十名之內,對這殿試亦覺手到擒來,不好深勸,心下略有些不喜,亦因避嫌之故,不曾與他二人多說。如是至閱卷之日,便往這邊來了。

如今鵬海便將桌上之卷一一看來,及看到一篇時,麵色為之一變,又急急看完,回味一番,不免失聲讚道:“好文采!”眾人聞之都往這邊來看,先見字體莊雅,洋洋灑灑一篇下來,竟無一處塗改;再留神看內容時,隻見條分縷析,極盡精詳,更兼行文老道,不讓積年之臣。一時看罷,皆驚異道:“此子卻不知是何家的,竟有如此見識。”鵬海笑道:“既諸位同我之意相同,少不得將他揀將出來。”幾人皆稱是,都取筆往上畫了圈子,放在一旁,又各自看其他的。

不多時又有一人笑道:“這一回竟出了這們多奇人。想來這一篇也可同那一個同列耳。”眾人又傳閱過,皆看一句驚奇一句,乃拍案叫絕道:“先前那篇原是將題解到盡處,雖同其他人立意相近,卻顯是勝出一籌的。這篇卻是劍走偏鋒,然其言之有理,竟似在那篇之上。”於是又將這一篇取出。至全部卷子讀罷,幾人又議了一回,將這兩篇之外又選出八份來,總計十人,待明日便呈上去的。鵬海素日也曾見他二人所書,將十名中看了一番,卻見並無同兩人字跡相似者,倒暗自歎了一場,於是令人將彌封拆開,以查對姓名籍貫;眾人亦都要看那兩個是誰,皆湊將過來。誰知看了,皆吃了一驚,其中尤以鵬海之驚為甚,隻恐自己眼花看錯,又細細瞧了一番,方知是真,乃回驚作喜,暗道:“原來他兩個果然有過人之處,倒是我小覷了他。”

原來那二人不是旁人,先前所看之卷正是薛蜨的,此後那篇卻出於瑧玉之手。他二人本有此能,不願教人說徇私舞弊,乃下意改換字跡,故鵬海也不曾看出。如今鵬海見了,乃對幾人道:“不瞞各位,此二子雖是我門生,卻因年紀尚幼,並不曾多教導甚麼。他二人又下意將字跡變化了,故如今方知得。”眾人皆知他素日剛正,聞言皆稱是,又有人笑道:“當真‘雛鳳清於老鳳聲’了。聞說此二子皆未至弱冠年紀,是這一場中年歲最小的;卻寫出這般錦繡文章來,教他人愧死。”讀卷官中也有不知道的,聞言更甚為詫異,又看了他二人籍貫,乃笑道:“原來這林瑧玉是林大人的公子。林大人當日便是探花郎,果然父子一脈,皆是高才之人。”如是又議過一陣,及至明日,便將這十篇一並呈將上去。

卻說今上看了幾人所作,亦覺瑧玉薛蜨兩個有過人之能,為其餘八人所不及。又看了瑧玉的卷子,記起來是誰的,況其所言雖與眾人不同,卻同自己心下所想不謀而合,本欲就取作狀元的;卻又聞知他是林海之子,倒躊躇起來,乃想道:“自古以來,未見有子高於父者。故此子雖有狀元之才,卻不得取狀元之位了。”因此隻得將瑧玉點作探花郎,又點薛蜨作了狀元,又有一喚作梅信芳的,乃是梅翰林之長子,今年方二十一歲,今上喜其所作循規蹈矩,並無一絲逾越之處,乃點作榜眼。然終惜瑧玉之才,乃暗自記了,意欲另行封賞。一時欽定禦批已畢,填榜官填了金榜發出,又令即時傳三甲進宮麵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