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回(1 / 2)

【第六十九回】聞良言如醍醐灌頂·進金鯉卻茅塞頓開

卻說瑧玉等人至此已有數日。原先此地治水之官員見他兩個如今深受寵信,又甚有辦事之能,故而皆將那小覷之心收了起來,反要下意地拉攏他二人,如此便每日價想法教人前來打探。隻是他二人原年少,那些官員自覺同他二人說不一處去的;待要教家中子弟同他兩個親近,卻又知自家小輩胸中無甚文墨,恐二人看輕,故而一直未曾得計。恰那日聖上麵前無事,瑧玉同薛蜨兩個告了一聲,約著出門閑逛。今上因對馮岩笑道:“你也在這裏拘了好些日子,不若同他二人一道出去轉轉。”馮岩聞言,便謝了恩,自同瑧玉薛蜨兩個一道往外去訖。

幾人行至路上,薛蜨乃向馮岩笑道:“霦琳這幾日辛苦。”馮岩道:“那有甚麼辛苦的?不過在書房附近巡視,防著有人進來偷看折子罷了。”瑧玉聞言,便問他道:“聖上同你這們說的?”馮岩道:“正是。陛下教‘好生巡視著,休教他人趁著夜間進來偷瞧’;翌日又令我親去將那香爐倒了,務必教裏麵不見殘紙的。”瑧玉聽了,同薛蜨對視一眼,便不複提此事,乃向馮岩笑道:“雖是小事,卻也勞神。今日我做東,可有甚麼想吃的不曾?”馮岩也不同他虛讓,自想了一回,笑道:“我聞這裏有一種司馬懷府雞極好,隻是一直不曾吃得;哥哥就請我吃這個如何?”

瑧玉見他不與自己外道,倒也喜歡,乃笑道:“既如此,咱們就吃這個。卻不知這處那一家做得最好?”薛蜨道:“那日聞人說,這裏有一家名叫聚仙居的酒家,裏麵廚子最擅做這個的。咱們如今卻往那裏吃來,豈不好?”瑧玉聽了,便笑道:“咱們就往那聚仙居去。”一時三人往街邊尋人問了那聚仙居在何處,便一徑往那邊行去。

及至酒家,三人往樓上坐了,夥計見他幾人坐下,忙送了一壺茶來,又問幾人吃何菜;瑧玉便道:“你們這裏卻有甚麼招牌菜?”夥計見幾人年紀雖輕,行止卻與眾人不同,更兼生得形容俊俏,料知不是常人,忙笑道:“各位公子想來也聽人說了,小店卻是以這‘司馬懷府雞’出名。此外還有一味溜魚焙麵,倒還可吃;其他諸如牡丹燕菜,蔥扒羊肉、扒廣肚,也還罷了。”薛蜨聞言笑道:“這‘溜魚焙麵’卻是何物?”夥計忙笑道:“聽幾位小公子口音,不是本地人士。這是我們這裏一道名菜,將新出水的金鯉收拾了,劃了花刀,使那料汁細細醃上一回,再入油鍋裏炸得酥脆,方撈出來盛盤,再澆上咱們店裏大師傅特特做的糖醋汁子;又將餘下的汁子上火一回,將那切得精細的麵絲兒炸酥,隻往那汁子裏一放,可謂是甜中透酸,酸中透鹹;其妙處一言難盡,還是要幾位公子親嚐了方知。”

幾人聽他說了這半日,倒起了興,瑧玉便笑道:“既如此說,就將這司馬懷府雞和溜魚焙麵皆做一盤上來。”夥計應了,便跑往後廚去傳菜。不多時送將上來,尚未吃時,便聞得香氣撲鼻;及至動箸,隻覺鮮香滿口,各自稱讚不迭。瑧玉吃了幾筷,心下暗想道:“隻可惜玉兒不在,若嚐了時,定然也愛吃的。”如此倒頗為抱憾。

一時幾人吃罷,瑧玉取銀子會賬時,忽地心下一動,道:“這菜若做了我帶回去,或就不如現時酥脆了,倒為可惜;不然倒可教後廚做了帶將回去的。”夥計忙笑道:“不妨事。也有客官往我們這裏定了菜,教送了家去的;後廚自然有法子令這魚如剛出鍋的一般酥脆。”瑧玉聞言,便又教他做了一道溜魚焙麵,定了一個時辰後來取;與了他銀子,便同薛蜨馮岩兩個往外去了。

一時出得酒樓,馮岩笑道:“他家的菜果然不錯。隻是這水患年間,卻那裏有這許多人來吃?可不是要蝕本了麼?”瑧玉道:“自然是有人來吃的。你方才不聞那夥計說常有人教做好了往家裏送去?無論這年成如何,總是有人不缺銀子。”馮岩聞這話,倒歎了一回,乃道:“路上瞧見的那些饑民,連一飯也不能夠得;如此想來,倒覺慚愧。”薛蜨見他如此,乃寬慰道:“又不是你之過錯,霦琳何必自責。你縱不吃這魚,將銀子都給了他們,也無甚用處,倒不如將這差事辦妥帖,便是助他們了。”馮岩聞之茅塞頓開,笑道:“多謝兄長,竟是我矯揉造作了。”瑧玉笑道:“也不是矯揉造作;隻是天下之事,卻都要從大出著眼的;霦琳是個有大誌向的,很不必將自己囿於這些瑣事。”馮岩聽了這話,倒不作聲,不知想些甚麼;瑧玉同薛蜨見他沉思,也不再說此事,幾人往街上遊玩一番,約莫著過了一個時辰,便往那聚仙居取了魚,一徑往回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