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軍隊中鉗著一輛精致清雅的馬車,看起來總是十分的紮眼。顧箏有一步沒一步的跟在那隊伍後麵,仿佛被什麼力量牽引著,可是身體卻在這一刻變得笨重,艱難前行。
高義追著過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副樣子的顧箏。
高義原本找的有些急,可是真正找到之後,反倒不著急了,似笑非笑的抄著手跟在她後麵,她走得快,他就跟著快走幾步,她猶豫著停下來,他也緩緩而行。
忽然間,顧箏像是想明白了什麼事情,忽然快步朝著軍隊離開的方向追過去,高義神色一凜,跟著加快步伐,他人高馬大,走的自然比顧箏跑得還快,在追上的那一刻,高義一把將顧箏的脖子勾住,稍一用力,就把她整個人帶到懷裏。
顧箏原本在追,冷不防一陣力道見她的步子給阻止,她下意識的就伸手去掙脫:“放開我!”
高義被她的手肘拐了小腹,好在她的力道不足為懼,他也不惱火,隻是似笑非笑的歪著腦袋道:“父親,就這麼對你兒子的?”
高義發誓他真的隻是開個玩笑,可是在那一刻,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懷裏的女人從一種迷茫的狀態中變得清醒過來的全過程。就像是被一個夢魘住後又清醒過來一般。
而如夢初醒的顧箏終於看清了眼前這張臉之後,訥訥道:“怎、怎麼是你……”
高義看著她瘦弱的樣子,忽然覺得自己這麼箍著她,跟欺負人似的,好歹這個女人幫了他,他清清喉嚨,鬆開了手:“不是我,那該是誰?”瞟一眼她徹底冷靜下來的樣子,高義避開剛才自己看到的一切不談,話鋒一轉:“有點事情想和你說,就來找你了。”
“和我說?”顧箏一臉不懂:“和我說什麼?”
“別走了。”
高義幾乎是毫不猶豫,想也不想的就回答了。可是在顧箏聽來,那語氣裏麵,語氣說是懇求,不如說更像是通知和命令。
顧箏張了張嘴,竟然沒能說出什麼話來,不過這對高義來說並不重要,他坦然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一家到底有什麼秘密,但是我可以保證,從現在開始,無論是我還是寨中的兄弟,絕對不會就你以前的事情提起一個字,隻要你留在神龍寨,你就是神龍寨的人,有瓦遮頭,有食果腹。我不敢保證寨裏的生活會比崇州城那樣的繁華,但我敢保證,隻要你在神龍寨一天,就沒有人能動你和你的家人。”
見顧箏沒有反應,高義抬抬下巴示意了一下大軍離開的方向:“就算你們要走,風餐露宿不說,下一個落腳點在哪裏,大概也不知道吧?你父親年紀大了,也經不起顛簸,你要是真的孝順,又是真的想要相安無事的過活,我覺得神龍寨沒什麼不好。當然,如果之前我有什麼地方的姑娘,讓姑娘不順心,連帶著對這個地方也喜歡不起來……”他的話語漸漸頓住,非常大方的張開手臂,做出一副任人魚肉的樣子:“要打要罵,姑娘怎麼爽快怎麼來吧!”
顧箏從一開始的驚愕到哭笑不得,再到最後的忍俊不禁,情緒一下子就翻轉過來,她有些無奈的看著高義:“無賴。”
高義正經八百的點頭:“一句,再來!”
“你……”顧箏愣了一瞬,又忍不住望向一旁笑了起來。
她笑起來的時候,遠遠比滿懷心事的樣子要好看的多,就像……就像粉嫩嫩的桃花一般,溫暖可人。
不知道什麼時候,顧卿和胡措他們也追過來了,但是看到高義和顧箏說話,並沒有湊過來打擾。高義目光一瞟,看到了站在遠處的幾個人,他放下手,緩緩走到顧箏麵前:“你比我更加清楚一路顛簸到底有辛苦,顧姑娘,捫心自問,你真的忍心讓他們繼續跟著你,一直這樣奔波嗎?”
顧箏沉默著不說話了,她順著高義身後的方向往過去,就見到了安靜的等在那裏的顧卿幾個人。
阿福好像累了,窩在顧卿的懷裏睡覺。顧重大概是因為剛才被鉗製帶走的時候掙紮了積分,頭發又有些散亂,至於胡措……他是最耐不住性子的一個,這會兒卻安安靜靜的等在那裏,隻有腳下不安生,一下一下的踢著小碎石頭。
顧箏沉默了一會兒,緩緩地張口,可是這一次,她的聲音出奇的弱,喃喃的,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高義聽:“如果……我是個麻煩呢?”
高義聽見了,也聽得非常清楚。
他往前走了一步,與她幾乎一步之隔,顧箏並沒有躲開,更像是在沉思。高義也怕她聽不清似的,微微附身,一如那個晚上一般,湊到了她的耳邊,語氣中帶著笑意:“真巧,神龍寨專治各種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