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昭宥一如既往地待在書房裏。他見太安進來,臉上就先浮出了三分笑意:“在外頭耽擱了?”他現在也不過快七歲的年紀,但是一日變得比一日快,現在言談舉止已經越來越像一個君王了。
“回太子殿下,微臣正好見到公主殿下出去,所以就等了一會兒。”太安鞠躬回道。太子比他先開口,就意味著太子不要他跪了,他也總該有些眼力見兒。
昭宥仔細地打量了下他臉上的表情。昭寧最近懂事得多了,但是他不能確定她是不是真的已經忘了那些隔閡。而在確定太安沒有任何異常之後,他才開口道:“孤身邊的人裏,就屬你最上進。等冰雪化了,父王母後有意向南巡,你可願去?”
太安心裏咯噔一跳。他還不知道這件事,而昭宥這說法明顯像是在確定了。就算他還沒有怎麼接觸朝中事務,也知道當今帝後這可是第一次南巡,隨行的意義非凡。如果他之前知道的話,肯定會先征求太曲的意見,但是現在這麼說估計不大妥當。他跟了昭宥這兒久,也知道這位主子不喜歡繞圈子,也不喜歡拖拖拉拉,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若是去的話,他自然能多得到些表現機會,不過這樣學習的時間至少能減掉三個月;而若是不去的話,太子走了,他留在雍都裏自己學?
這利害關係並不用多久就能判斷出來。“微臣願隨太子殿下鞍前馬後。”太安果斷地說。書可以擠時間讀,南巡這樣的機會可不是什麼時候都能有。
昭宥笑了,這讓他的臉帶上了幾分孩子氣。“他們還和孤說,太安你一定讀書讀傻了,孤看你是一點也不傻麼!”
他們……?太安愣了半晌,然後終於想到了他那幾個損友,不由得有些咬牙。都喜歡看他變臉,到現在怎麼連著把太子殿下也一起帶壞了!
昭宥笑夠了,這才繼續道:“孤就是問你一句。文軒和你一起去,可以回去準備一下。”
太安點頭應了。太子帶他去是因為他最上進,蘇文軒恐怕是另外一個原因——他爹蘇據是朝中司徒,負責國庫,很得帝後看重。而伍正平的父親伍叢是禦史,這可是個清官,和南巡一點關係都沒有。至於吳修永,恐怕更不想去——他一心就想著出塞去軍營曆練呢。
昭宥見他應得快,不由得又笑了。“想到什麼了?不如和孤說說?”他要帶太安自然是有道理,不然何必帶。
太安想了想,斟酌著用詞道:“陛下和皇後這是要去整治河工吧?”要知道水利一直都是新朝的大事,光看負責此事的墨季同墨工正沒有幾天能安穩地待在雍都就知道了。他們北有洛水南有呈水,都是大江大河;如今整治得差不多,就有人將南北運河的事情遞折子了。他隱約聽太曲說過幾次,帝後一直都是非常關心這方麵的。
“說得不錯。”昭宥滿意地點了點頭。就算他不大,也知道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地從雍都到洛水邊上、再一路考察去呈水到底要多少花費,所以要做的肯定是正事。這次隨行的有左司馬、司徒、工正一係列負責此事的官員,太子師裏也去了一個孫期,都是能出謀劃策的。帝後帶上他自然是為了培養接班人,而他想帶上太安是要培養左膀右臂。孫期教他要知人善任,他現在就正在學。而如今太安一點就通,就讓他對他自己的目光滿意了。“雖然估計幫不上忙,但是多學多看,對以後總是有好處的。”
這話就說得非常直白了。太安趕緊跪下去,謝過恩典。大越注重實幹,官員要升職都是一層一層地考校上去的。若是他有了經驗,又能在恩科中有不錯的表現,那將來就板上釘釘的好了。
兩人又說了些話,太安這才告退。出了這麼件大事,他也不停留了,直接匆匆忙忙地出了宮,想趕緊回去告訴太曲。
其實太曲早已經聽說了這件事的一些風聲。他估摸著帝後遲早都要南巡,隻不過這回聽見確定卻是在自己兒子的嘴裏。他又欣慰又擔心,欣慰的是太安做得不錯,太子對他青眼有加;擔心的是,他估計自己不在隨行的隊伍裏,也不知道兒子一個人跟著去行不行。怎麼說太安也才十一歲……
太安看他不知是喜是憂的表情,不由得輕聲道:“此行如此重要,孩兒會謹言慎行的。”
太曲心一抽。看著懂事的兒子,他卻不知道如何說話才好。最後他歎了一口氣,道:“也要照顧好自己。”
其實南巡也並不是什麼特別要人命的差事。要知道太安又不是要做事,而是去跟著學點東西的;而且無論怎麼說,他是個伴讀,又不是書童,衣食住行都有人打點。大越前幾年整修了全國官道,馬車跑起來基本也不怎麼顛簸。算起來,除了路途遙遠,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大事。而且隨行官員大多數是朝中的實權派,做得好了隻有好處沒壞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