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們已經換了一身衣服,吳嬤嬤一身褐色偏襟長褂,到膝蓋長度兩邊開了小氣口。下麵一條淺淡灰長褲。隻領口和袖口做了花邊兒修飾。頭發也沒有什麼花哨,雖然張雲溪早早安排了頭麵飾品。可她隻是簡單挽了一個單螺兒,插著一根玳瑁發梳。整體很是樸素,隻是那表情倒是耐人尋味。不同於剛見麵時候含蓄,反而多了一份鄭重。而一邊劉嬤嬤,衣服樣式同她一樣,隻是顏色稍微泛紅了一些。她到底年輕,半梳單螺基礎上,讓下半頭頭發繞上去,插了一個銀質喜鵲報春步搖。沒有過多尾穗,隻是喜鵲嘴上叼著一顆下墜東珠罷了。珠子很小,微微泛黃看起來也是有些年份。隻是做工精巧,看起來應該是內庫出來。

“見過奶奶!”二人欠身行禮,然後紛紛落坐。張雲溪指著黛玉:“這是我那還不經世姐兒,她父母去早就我這一個伯母可以依仗。我多少也要為她打算一些。她父親給起名字,叫做黛玉。黛玉,這是兩位嬤嬤,這位姓吳,是已經仙逝梅嬪娘娘身邊姑娘。這位是點善房劉嬤嬤。”

“見過二位嬤嬤!”黛玉起身欠身行禮。張雲溪看著吳劉嬤嬤:“我這姐兒,小時候喪母。母親世就這一個孩子,多少心疼一些沒有太過嚴格教導。結果不足六歲就失去了母親,去了外祖母哪裏……你們也是知道,那榮國府老太太年歲終究大了些。因此,這孩子我就托付給你們了!”

“這兒請奶奶放心好了,姑娘事兒我們定是上心。隻是日常難免要求嚴格些,怕是姑娘受不得。”吳嬤嬤看著黛玉,立馬就明白了這當家奶奶所擔心。這女孩子一看就是仙子容貌,可這身段卻帶著一些小家子氣。身份上,倒是頂頂好。做了女戶,不說別就是那家產和宗族依靠,也足夠讓人鮮豔和趨之若鶩了。不過,這做了女戶就不同於為人子媳,還是改改好!

“我倒是不怕,隻求嬤嬤們心一些就是。”黛玉明白,張雲溪不會這事情上讓嬤嬤愚弄與她。必然是會心。畢竟周圍住都是宗族門戶,也不怕嬤嬤作踐什麼。她隻是擔心嬤嬤教導不夠,耽誤了她自己。

“姐兒都說了,你們大可放心。若是有什麼難以調和,你們過來說與我聽我自會分辨。”張雲溪也知道,貿然讓已經十二三歲女孩兒改了日常行為,必然會有一段艱辛。可是隻有吃了苦中苦,方能成為人上人。

“那就這麼說了,我們可是日後等著姐兒給我們供養呢!斷不會誤了姐兒前程。”兩位嬤嬤雙雙對視一笑,這件事情就算成了。張雲溪看著黛玉,點點頭:“帶著嬤嬤回去睡個午覺。你身體慣事不好,這休息也必須做好了才成。”她提醒黛玉,不要為了所謂學習,而忘記了自己身體。本末倒置,可不是她想要。

“我記下了,伯母!”黛玉帶著嬤嬤起身,欠了身離去。艾草一邊收拾整理一遍感歎:“奶奶就是心善,要我說這姐兒隻要養大了,隨便嫁個人也不會有人說奶奶什麼。”

“想得利卻不願意付出事情,你家奶奶才不願意幹呢!再說,這姐兒好了那賈老太太才有樂子給你家奶奶我看啊!”張雲溪笑著捏開一個五香白果,掰開開口送入口中。

吃了十來個,她拿一邊濕潤手巾子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細細擦著:“給賈家老太太信送去了嗎?”

“昨兒上船,估摸著再個十天就會到。”甘草負責這些事情,她一項項都是記得清明。

“那麼,你說……她會不會同我打這場官司?”張雲溪想著自己信中內容,嘴角勾起。漂亮杏眼兒微微眯起,成了勾魂丹鳳。

“想來,是不會!”甘草笑著將一些行書文件重擺放整理後,坐一邊椅子上,給自己和其他姐妹倒了茶:“那賈家,謀求就是姑娘家財。奶奶讓姐兒承了女戶,這是宗族允許。別說是林家,就是京城大戶也是常理。畢竟,不管是表贅還是入贅,都不符合宗族律法和國法家規。就是皇上,也不好奪情讓她撫養姐兒。畢竟,奶奶對姐兒好,大家都看著呢!若是皇上發了這個旨意,反而是得罪所有世家舉動。他犯不著為了一個老昏聵,得罪世家大族不是?那麼就剩下改姓換宗了,那就麻煩了!”甘草含笑看著一邊沒藥,沒藥看了看還擦手指擦認真張雲溪,接著講道:

“這改姓換宗,可是要將那賈敏從墳地裏挖出來,按照律法沉入陰濕水寒之地,才會由著這邊宗族將姐兒抹去記錄,然後送回母血家族。先不說賈家宗族接納與否,單是如此那麼姐兒除了母親嫁妝可是星點半點家財都得不到。之後,反而宗族要找一個表親姑娘,過繼給二房,成為女戶。這種賠本兒買賣,那賈家老太太能做得?她就不怕,她那外孫女兒日後恨她一輩子?另外,舍了女兒屍骨不要,也要外孫女改姓換宗,可是要通過姐兒自己同意與否。這可是朝廷律令,可不是林家宗規。”

“所以說,我還真很期盼她同我打這場官司呢!”張雲溪聲音油然,帶著長長地歎息。似十分惋惜意思。她目光幽深讓幾個丫鬟紛紛打了個寒顫。甘草連忙放下茶杯走過去拿走她手裏毛巾:“奶奶好好期盼這個做甚?還是想想,那道路青磚事情吧!聽說出了廣東府後,就全都沒有了。我們總不能因為這點青磚去找衙門不是?想著半夜偷盜青磚,也是日子沒法過。不然荒郊野外誰會意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