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認真打量這個弟弟。沒有了往日猥瑣,瑟縮。反而多了一些平和東西。那金項圈子待身上,很是合適。她手指僵硬幫他理了一□上衣服和那些零碎瓔珞,從手腕上摘下一個白玉鐲子。那鐲子看起來應該是兩半而成,前後都有缺口用金銀包著,做工很是精致。她將那個鐲子奮力分成了兩半,將其中一半遞給他:“拿著,你也知道我身邊東西但凡有些什麼,都是登記上冊。拿不得分毫給你,這個就留給你做個念想。若是日後,能有福分你有了女兒,我有了兒子。我們就定下這個親事,讓那孩子第二個兒子姓賈,給你上墳祭拜承香火去。”

“姐姐說這個做什麼?”聽著探春之言,賈環笑了。他們姐弟都是這個府裏可憐人。如果真像迎春姐姐那樣,沒得人管也就罷了。偏偏上麵還有一群人看著管著。可這些管教,卻沒幾個真心。他接過那個鐲子,然後將銀票趁機塞進探春手中:“我知道這些銀子不多,但是橫豎都是我心意。你就收下吧!我走後,太太就會把你記名下。以後你也是嫡女了,老太太看著林家麵子上多少都會給你安排一個好親事。但是嫁妝什麼,怕是就都不好了。你也攢點體己銀子,就是拿著這些銀子過了明路給太太說討了好也是成。姨娘雖然瘋癲了些,但是她是實心人。你莫要再生她氣。”

探春接過那銀票,紅著脖頸不去看賈環:“她終究是生了我人,我能生她氣什麼?她還不如你看得明白。”

“這就是了,姐姐該回去了。我這邊,呆時間有些久了,太太那邊會不樂意。”賈環知道她難處,雖然有著很多埋怨。但終究他某了好事,以前就算了吧!

五月二十五,宜嫁娶。

賈環早早起來,被一堆不認識婆子拾掇整理。用了一上午時間,整出來一個偏偏少年郎。大紅衣服,襯托著他小小身形如同仙童下凡。金色項圈,特製額帶那墜著金角發辮等等,無一不是珍品。他冷然看著那些婆子丫鬟忙碌,然後被帶著出了門拜見了父母後,去了寧國府。哪裏,家珍開了祠堂取了戶冊將他名諱登記,加了敘述。然後又回去,開了宴席。一切都如同隔著窗戶看熱鬧,他看真切聽得真切。那些丫鬟婆子都是林家來人,送來使用東西也都是林家準備。他以後,就不再是賈環,環三爺。而是林環,一個入贅林家童夫。

說來也可笑不是?不過他知道,若想真改變自己命運,這件事情還真是天大好事。至少,他擁有了一個書香門第出處。至少,他有了一個書香門第出身妻子。至少,他有了可以少年登科機會,不用擔心寶玉一日不參加科考,自己就一日不得出頭。一切都很美好。

五月二十六,宜出行。

休息了一夜,他被丫鬟婆子服侍著起身整理妥當。依然是之前那一身,隻是衣服顯然換了加奢華料子。他寶玉哪裏見過,隻是兩條袖子。然後他上了車,準備到到洛河口上船。隨行,是豐厚嫁妝。聽前些日祖母話,那些都是姑姑當初嫁妝。他沒有意,隻是讓身邊老太太給配婆子收了單子。前幾日那林家婆子說了,這次跟著去丫鬟婆子日後都要回賈家,林家是不留。他們自給姑爺陪了人,不勞這邊費心。這倒不是說林家妥帖,而是這是規矩。入贅規矩。除了小廝一個外,其他都不能是原本家中人。

他歎了口氣,想著等到穩當了臉棵子都一起送回去。橫豎,棵子賣身契不他手裏。姨娘已經進了佛堂,日後就算過如何也不會清苦到那裏去。畢竟,他隻要活著一天,就是一個標牌。那林家宗母同老太太交易見證人。隻是讓他心驚是,他準備出門前就聽到了消息,那甄家三房公子去了。

那甄家三房公子不是別人,正是那甄寶玉。死因,不過是陪丫頭說笑,掉進河裏受了風寒,發了幾天熱就過去了。

他聽到消息,就知道了。隻要日後自己不做錯,好好過日子那麼就不用擔心老太太、太太能拿他做什麼。隻要他好好,姨娘自然也會好好。對方既然能把手伸進甄家那樣人家院子裏,將那個人除了,何愁他一個小人物。他此時歪靠車廂裏,透過撩開簾子看著外麵喧鬧。此時已經日頭上升,各種各行都出來混口飯吃。他知道,他還會回來。那個時候,他要帶著媳婦,去給姨娘請安!要努力考個狀元,求個恩典給姨娘。那是對他好人,他要回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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