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無曆日,寒盡不知年,又是一年大雪來。
鵝毛般的雪花從天空中灑落,密密麻麻的砸得人睜不開眼眸子。
茅山所處並不是那常下雪的地界,但無奈其山勢高聳,象征著刑罰的造化峰的高度遠超其他群山。
這雪也就來的更勤更急更密。
咱們的齊婧兒著一身寬大的虎毛鬥篷,撐著一柄漆著李白天下第一的油紙傘,挎著一個藤條編製的小籃子,緩慢的往後山走過去。
茅山上下弟子都知道,雷部的婧真師叔最喜歡的就是那瀚海斎話本裏的李白。
倘若誰說了李白半個不好?
說不定第二天醒來就會被鐵鏈子捆在飛雷宮刑殿偏室裏了。
想想就覺得不寒而栗,不過那雷部的飛星師伯倒是溫和如玉,長輩晚輩打理得極為順暢通達。
細細看來,齊婧兒走過那甚是厚實的積雪竟沒留下分毫腳印,也不知是功力深到極致還是其他什麼奇異。
不多時,後山也快到了。
齊婧兒抬眼看了遠處一眼,搖了搖頭。
這猩猩一定又在光著膀子練功。
不說籠罩著後山的那一層層好似蜃樓一般的精氣,就說那攝人的一炁雷機之感,就足以讓人膽戰心驚。
“師兄!”
“師兄!”
齊婧兒把腰間的朱紅色酒葫蘆解了下來放在籃子裏,口中喚了沈維幾聲。
前方那攝人的一炁雷機瞬間收伏,彌漫著的精氣也悉數倒卷飛回。
不消片刻。
精赤著上身,渾身冒著滾燙煙氣的沈維自密林中走了出來。
“你這大猩猩自己練功還得勞煩別人給你送飯。”
齊婧兒拿起酒葫蘆扔了過去。
“哈哈哈。如果不是我家小師妹,我早餓死在這山裏頭了。”
沈維一把接住酒葫蘆,拔去塞子,仰頭把酒液倒入嘴巴裏。
“誰……誰是你家的。”
話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已經聽得不大清楚,隻見齊婧兒臉紅到脖根子。
“哎呀。你這大猩猩還敢輕薄於我。”
齊婧兒終於反應過來,自己落入了沈維的圈套,又欲施展那小貓抓腦袋。
沈維將酒液盡數喝下肚,哈哈一笑。
“師妹。你先回去,我取了鬥篷就回去。今兒個不練了,雪太大了,打眼睛。”
齊婧兒嗯了一聲,邁著步伐往回走去。
看齊婧兒沒生什麼疑心,沈維快步走入密林當中。
打沈維重傷被玄胤道長救回來,已經整整三年過去了。
這三年來,沈維無時無刻不在嚐試喚醒孔雀們回家。
時至今日,孔雀們終於回應他了。
不過,
事情可能發生了點變化。
三年了。
我終於能回家了。
沈維心想,還是別讓他們生出疑惑來吧,我就這麼輕輕地來,毫無聲息的走就好了。
【爸爸不用擔心。爸爸回家以後,壺主爺爺會分出一部分分身識來扮演你的。】
瞧瞧。
原先一口一個宿主叫著的孔雀們,這會兒改口叫爸爸了。
三日前,沈維在後山最高點“引雷劍”上打坐打磨一炁雷機。
心中恍惚就聽見有人喚他爸爸。
初時還以為是下山斬妖除魔多了,心魔滋擾。
於是,拚命地堅守心神,摒棄那一聲聲的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