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無窮無盡的黑夜,像是一張血盆大口遠遠地對人張開,一不小心就會被吞噬其中,永生永世,不見光明。
海上,波濤洶湧、陰雲密布,漫天星辰被遮住了瑕瑜,刺冷的海水被颶風瘋狂的卷起到半空中,形成一道海牆,像是一隻無形的大手扼住咽喉,無法呼吸的恐懼感,來自靈魂深處的空虛與驚顫,由淺入深,滲透到骨髓裏。
死寂卻又不平靜的海平麵上,從黑暗中衝出一艘全身漆黑的船艦,破開滾滾海浪,閃電在低空中嘶吼,雷聲隆隆,夾雜著暴風雨的降臨。黑色船艦旗杆高掛骷髏海盜旗,十八門火炮被油布紙蒙起,三層的船樓閃爍著明滅不定的火光,像是暗夜中告曉光明的掖幽國燈塔。
被黑夜染成絳紫色的海浪一遍一遍地拍打著鬼山號的船舷,甲板上不時地傳來吱吱啦啦快要碎裂的聲音。海嘯聲、雷電聲、令人心悸的不知名的海獸吼叫聲,夜的冷酷,差不多全給這些無情的兢戰撕裂了。船頭位置,舵手朶籍正盡忠職守的掌著船舵,不時地有十多米高海浪噴濺在他身上,帶來一陣腥鹹,朶籍隻是擰一下衣服,然後繼續控製方向。
一層船艙內,海盜們插科打諢,飲著曝曬發酸的陳啤酒嬉笑怒罵。獨眼海盜麻瞎子正抽著鞭子教訓新近俘虜的荷蘭海盜,旁邊手執火槍的幾名鬼山號海盜瞄著這些人,聽話的俘虜便會被派到底艙當勞力劃船,不聽話的俘虜直接裝到麻袋丟進海裏,連一顆子彈都懶得浪費。
二層船艙,鬼山號的船長,三角形船長帽、尖腳牛皮靴的鬼山墨爾,正倚在搖椅上眯著眼看他的水壺,裏麵的朗姆酒已經幹幹淨淨。又看一眼桌上擺放的發黴麵包,墨爾嘴角抽搐一下,舌頭最後舔一舔裝朗姆酒的水壺,便見到七音已經站在了門口。
“那個......我什麼都沒看見,你...你繼續。”七音急忙背過身去,小聲緊張說道。
墨爾臉上有點火燒,身為堂堂海盜船長,落魄到如此境地,還被手下人看到,當真是尷尬,“沒,沒事,剛喝完最後一口的。”
還煞有介事的砸吧一下嘴角,墨爾收起了水壺,“來找我什麼事?”
七音轉回身子來,臉上還有些黑灰,清澈明亮的黑眸帶上了笑意,倘若用毛巾擦拭一下麵龐也是個俊俏的小男仆,“我這裏,還有塊乳酪,給你,吃。”
說著,七音吸吸鼻子,從衣兜裏摸索半天終於掏出一塊巴掌大的乳酪,蕉黃色,細小的孔洞,三角形,令墨爾一看就有了進食的勇氣。
“七音啊,你這孩子就是孝順,幸好當時我把你留下來了,要不然可就要餓肚子咯。”
眼前一陣風吹過,墨爾輕飄飄的就到了七音麵前,額角還有一道傷痕未愈合,白山黑水的眸子隱了翠,遠山眉舒展的張開著,那雙手就迫不及待的把乳酪從七音手上‘扣’出來。
七音看著空落落的手心,咽了口唾沫,便聽見吧唧吧唧狼吞虎咽,哦不,那麼小塊吃起來應該是小口吞咽的動靜。
正暗自氣惱著,七音麵前又伸過來一隻手,指節細長白皙,手上放著半掌大小的乳酪,慵懶的語調傳來,“不太餓,剩下半塊你吃了吧。”
七音臉上頓時露出孩子般的笑容,小心的捧過那半塊乳酪,聲音糯糯,“謝,謝謝船長。”
墨爾又盯著那半塊乳酪看了一會兒,像下定決心似的轉回了搖椅上繼續吊兒郎當的躺著,“你現在就吃掉它,不然樓下那幫饞鬼,死都攔不住。”
“嗯——”
七音小口的啜著乳酪,心滿意足的看著墨爾船長,男兒的性別卻生著女兒家的柳葉眉,眸子裏似水流轉。身子骨又瘦又弱,墨爾平時倒也不舍得使喚這男孩做什麼重活,就留在自己身邊當小仆使喚,反正船上不缺苦力。
正眯著眼睛,耳畔邊蕩著窸窸窣窣的咀嚼聲,突然,砰的一聲,船身猛晃一下,像是撞到了遠古冰山上,地震一般的動靜,將墨爾從搖椅上橫生摔倒在地上,臉朝地。
“船長,你,沒事吧。”
被扶起來時,墨爾臉上全是土,七音小心的關切詢問,語氣裏夾帶著憋笑。
“你待在船長室,哪兒也不要跑。”
墨爾故作不知,拍了拍七音的肩膀,然後拿上他的手槍跟青冥劍忙跑了出去。
剛出來,又是砰的一聲巨響,鬼山號又是一陣劇烈搖晃,墨爾急忙扶住桅杆,船艙的人都被驚了出來。
“朶籍,怎麼回事?”
墨爾朝著甲板喊話。
“又是卡琳娜那個臭娘們,特洛夫號在後麵跟蹤襲擊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