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想常家兄弟不過一介武夫,陳家洛雖號稱文武雙全,卻隻是個咬文嚼字的白麵書生。這幾個人決計沒那個腦袋能跑到這裏來截他。
江生的目光在四人身上掃視幾遍,最後落到霍青桐身上,笑道:
“久聞“翠羽黃衫”智計百出,深諳兵法。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凡響,我自負藏得已經夠嚴實了,居然還是被你挖出來了,如此奇才和紅花會這群廢物遁跡回疆,真是太屈才了。”
霍青桐輕笑道:“小婦人不敢居功,其實隻是我們紅花會的朋友無意間發現你留下的蟹殼。我相公一眼就認出那是洞庭特有的青敖雪蟹。本來我們是不認得閣下的,沒想到你卻是個坦誠人,竟然直接就認下來了。”
說著她纖纖玉手把半截沒燒完的蟹殼舉起來一晃,繼續笑道:“不過閣下也算心機狠毒,不聲不響就使了個離間計。難怪圓性那麼聰明個姑娘,也栽在你的手上,要斷臂自保。”
“隻是有感而發罷了,聽說姑娘當年運籌帷幄,“黑水河之役”大敗清兵,堪稱是一位女中豪傑。反觀紅花會諸人雖名頭響亮,但行事謀劃,,,嘿嘿!”
江生毫不客氣的譏笑。
離間計雖然簡單粗暴,但對於要麵子的江湖莽漢卻是最有效的。霍青桐雖看出江生不懷好意,但她又能怎樣?為了安撫陳家洛,擺明著把功勞讓出來,她不得不把事情經過說出來。
而這正中江生下懷。
要知道人們總會對未知的事物抱有一絲畏懼,對抗中就難免會落到下風。霍青桐自曝底牌,江生心裏瞬間就有了底氣。
常家兄弟脾氣火爆,上來就要動手。陳家洛卻突然揮手攔住他們,溫聲拱手道:“不知紅花會行事有何不妥,還請閣下不吝賜教。”
謙謙君子溫文如玉,陳家洛骨子裏就透著一股儒雅之氣,即使麵對生死仇敵依舊談笑自若,這養氣的本事倒是不錯。
可惜他也就這點本事了。
江生冷笑道:“紅花會想跟我過不去,無非是因為我傷了那假尼姑。而我與她結怨,歸根到底是因為五虎門的鳳天南。那鳳天南是什麼人?欺壓良善的土匪惡霸而已!
貧道不敢自稱什麼仁人誌士,但也殺了清廷官兵無數。紅花會創立的宗旨便是恢複漢人江山,如今卻因為一個惡霸和我刀劍相向,豈不可笑?”
“這,,,,”
陳家洛一陣語塞,勉強道:“那鳳天南畢竟是圓性的生父,為父報仇乃是人倫大孝。傷我紅花會兄弟,閣下難道唇齒一碰就像輕鬆揭過嗎?”
這特麼也算人倫大孝?江生差點沒樂了出來,按照這個邏輯,他把袁紫衣賣到窯子裏去,豈不算是促成無數美好姻緣?
這話江生沒說出口,陳家洛已經理屈詞窮,再辯下去他恐怕要惱羞成怒了。眼下這個狀態是最完美的,江生和他們在這言辭交鋒,是為了權謀衡量,不是為了逞口舌之快的。
江生笑道:“二虎相爭必有一傷,與其你我雙方刀兵相向,不妨化幹戈為玉帛。我們做個交易如何吧,你放我離開,日後我以福安康人頭相謝。如何?”
福安康明麵上是清廷手握重權的兵部尚書,暗地裏則是乾隆最寵愛的私生子,這個籌碼的分量已經不算低了。
陳家洛未及答話,常家兄弟先大聲喝道:“惡賊!你死到臨頭還耍花招?”
“怎麼,紅花會換主子了?”
江生也有些不耐煩,斜眼冷笑道:“我的確沒有必勝的把握,但你們哪來那麼大的自信能安然無恙?你們這群廢物八年前就看錯了人,如今還像個瞎眼的悶頭蒼蠅到處亂撞!”
當年錯信乾隆致使香香公主自盡而亡,這一直是陳家洛心頭難以抹去的傷疤,被江生舊事重提,他臉上頓時閃過一絲痛苦的哀傷。
倒是霍青桐頗為冷靜,開口問道:“我們當初的確錯信那昏君,卻不知道長又是哪種人?”
到底還是和聰明人打交道來的舒服,江生壓住怒氣笑道:“我這種人,安天下不易,亂天下卻不難。起碼我不會犯你們那麼低級的錯誤,我知道如何尋找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