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彼岸花之戀
倫山的雪很大,把原野上原有的枯草都覆蓋了。倫山是會長草的,春天的時候會從白雪中伸出一些雜草,好景不長,沒些日子就凍死了。八月的倫山不止下雪,還吹著冷風。
大片大片的,像鵝毛一樣,輕輕旋轉的時候又像空中落下的精靈。
她一步一個腳印的朝前邁,大口大口的喘息,留下一串串長長的腳印。
從高空看去,她隻是一個小黑點,她的移動微妙得看不出她朝前走。
她腰間掛著一壺女兒紅,這樣天寒地凍,她也舍不得喝一口。她掀起披著的沉重的鬥篷,拿起腰間的女兒紅,終究還是沒喝,於是又從腰間的口袋裏拿出一塊糧餅啃了起來。
如果,還不喝酒的話,她可能會凍死在這裏。如果喝酒的話,她醉了怎麼辦?
師傅說會來接應她,可是她都走了四天了,別說師傅,連個活著的東西都沒看到。
她感覺連從心裏蔓延出一絲絲寒氣,仿佛自己如果不動的話就會被凍成雕塑。她冷得牙齒咬牙齒,她從來沒這麼冷過,那種冷仿佛自己就是千年寒冰似的。
站在白茫茫的雪地之中,她打開腰間的那壺酒,仰頭喝去。
浮生若夢,夢如一生。醉生夢死——
那瞬間,一股熱氣串在喉嚨裏,滑進喉間的酒很甘甜,這酒香氣撲鼻,讓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她咕咚咕咚地喝了半壺,腳步有些慢,但卻並未停下來。
她隻知道,要一直往前走。
在這個瀕臨死亡的時刻,她首先想到的是朝夜歌,他會不會及時趕來救自己。其實是,如果朝夜歌不能趕來救她,那麼她和錦玨漓約好明年一起飲女兒的約定豈不是泡湯。
錦玨漓——
他之所以會讓她走,是因為他完全相信她用那種決裂的方式切斷一切吧!
——打掉他的孩子,可是都快六個月了,她怎麼又舍得。如果有機會,她真的好想問問宮少白,那信裏的內容究竟有什麼意義,竟讓錦玨漓如此絕望。
可是現在想這些都沒有用了,不是嗎?
她隻要穿過雪原,就能離開那個是非之地。
她已經將剩下的半壺酒喝光了,身體雖然在發熱,可是睡意也漸漸襲來。
這就是她不敢喝酒的原因,四天不休不眠,現在她真的想躺下了。
好累!前所未有的累,連懷著孩子的時候,都沒這麼累!
——錦玨漓
在夢裏,她夢到和錦玨漓。夢到他高高在上,夢到他在清和宮的側院裏舞劍。那身姿飄逸得像不問世事的江湖公子,仿佛連花兒都在為他綻放。
他在金燦燦的寶座裏,戴著龍冠,衣服整齊得一絲不苟,雙眼微微眯起來,賜她為護國女巫。
他在荷花池旁替她脫了鞋子,卻被打了一巴掌。
他說,他也是吃不飽。真可笑,江山都是他家的,他居然也會吃不飽。他卻說,大丈夫先餓其體膚,勞其筋骨,才能天降大任。他說的時候,一臉戲謔,完全不可信。
可是龍千羽卻見過他吃飯的樣子,他吃的很快,他不挑食,什麼都吃。
作為一個皇帝,他平凡得不能平凡,他甚至連柿餅都吃過。有時候,她就會嘲笑他像個小老百姓一樣。
他說,母後說,先天下之憂而憂,先天下之樂而樂,我豈敢不從?小時候,父皇娶妾的時候,都要在南北城門外設宴,要等百姓們吃飽,父皇才能吃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