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打老師講完課,唱出一口氣,提起水杯又拖了把椅子跟門口坐下,眯著眼睛觀察學生們的表現。

她安排學生最講究實力相當,這樣兩邊能夠把自己的水平更好地發揮出來,不存在一邊倒的碾壓。

大多數學生都很聽話,雖是對打練習,但也隻是將老師示範的動作比劃一番就拉倒,你來我往地喂招拆招,場麵一片祥和溫馨。

然而就在此時,作為尹一銘對手的那個女生,正埋頭狠揍尹一銘的腦袋,卻沒料到尹一銘呆呆地挨了半天揍之後,突然閃電般出手擊中女生。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女生連哼都沒哼一聲,踉蹌幾步便摔在練習場的軟墊上。

全場安靜三秒之後,老師先跳起來,扒拉開人群扶起女生。

尹一銘現在也回過神了,懊悔不迭。趕緊跟老師一起將被打的女生扶到場邊去。

大家一通忙碌,檢查詢問,發現女生隻是被尹一銘出拳的速度嚇到了,並沒有什麼別的傷處,尹一銘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散打老師擦擦額瞪著尹一銘,滿臉的納悶,“她不先致意就上來狠揍,的確不妥,但是咱要是知道自己手重,還是得顧及著點別真傷了人。”

尹一銘窩在角落的墊子上,雙手環抱著她那雙無處安放的大長腿,吭吭哧哧不知道說什麼好。

老師說的道理她自然明白,所以一開始都是不準備還手的,但剛剛的一瞬間她的眼皮狂跳,一陣沒來由的不安和焦躁讓她在被打的時候本能還手回擊,這是她自己都沒料到的。

老師見她低頭不說話,知道她認錯,也不再追究了,讓被打的女生在場邊休息,她自己卻坐到尹一銘身邊,一臉好奇,“可那招也不是我教的啊,你這是打哪學的本事,還有什麼高招給老師介紹介紹。”

在這一點上,尹一銘可一點兒也不想說真話。她要告訴老師,自己跟著爺爺叔伯學武十八年了,還來修她的初級散打,那多麼的,找抽啊。

“哎,沒有沒有,老師您想多了,我呢,我就是被打急了眼,一時衝動沒控製好力度。”

沒想到老師對這個解釋很滿意,她回頭靠著牆點點頭,“嗯,年輕人就是性格急躁一點,不過這樣很容易出事情呢。別說你了,我們當老師的哪天要是一時衝動,或是得罪了領導,或是做了越過邊線的事情,也得立馬卷包袱走人。別看你們金融學院是財大的台柱子,這回直接開除仨,全是通報批評,限期離職。”

尹一銘正考慮著晚上給文曦煲湯做菜的事兒,被體育老師這一番話噎個半死,人也精神了,“為什麼啊?”

“你沒看啊,門口大宣傳欄都貼好幾天了。我就看到什麼有違師德,頂撞領導,不服從學院教學安排之類的罪名。”

體育老師用筆杆敲敲自己的藍色文件夾子,義憤填膺狀,“不過一般通告裏寫的東西根本就不能信,有時候宣傳處的人就是按照領導的意思來,隨便給人扣帽子。別人還都湊合,光文曦一個人的過錯說明,就有滿滿五頁紙,她統共來我們學校不過一年半,每天都犯錯也不能那麼多項吧。哎,我跟你說這些,你可別出去亂說,你說了我也不認。”

不過體育老師後半段的碎碎念基本上是說給自己聽的,尹一銘聽到文曦的名字,早就坐不住,長腿一撩就出了教室,任誰也追不上了。

怪不得剛剛心煩意亂錯手傷了同學,文老真的出事了。

通報開除,這可真是財大建校以來未有之大懲戒,文老您麵子真大,校長為了您都創造曆史了。

沿途的通告欄,尹一銘正眼也不看,連體育老師都知道上麵是一派胡言了,她怎麼可能相信別人隨便給文曦編排罪名。

她現在最想從文曦那裏得到事情的真相,不管是受人陷害也好,誤會也罷,她作為最親密家屬,得陪在文曦身邊幫她度過難關呀。

唉,文老這幾天不知道得多難過,自己怎麼一點兒都沒察覺到呢,還一個勁纏著她膩歪,這可真是太不應該了。

就這樣,尹一銘同學懷揣一腔熱血,摸到文曦的宿舍小窩。

落難美人不在,電話也不接。尹一銘準備好的一堆盤問和安慰全都無處發泄,十分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