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動了動身子,從夢中平靜之後,他才感覺到了剛才一直被他忽略的疼痛,那來自全身內外的骨折一般的痛楚,讓他又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門“吱呀”的一聲開了,聽到了一些動靜的老婦人走了進來,手裏還端著一個盤子,裝了一些粗麵包之類的食物,有些蹣跚著走到鍾珩的床邊,關切的問道:“#¥%&?”
她的話語鍾珩一句都沒懂,但是這不妨礙他從這老婦人的臉上讀懂某些關心,所以即便不知道那老婦人的話語,他還是搖搖頭:“我沒事,老人家您不用擔心。”
老婦人大約也知道他的意思,也不再多問,隻把手裏的托盤放在了他的床邊,示意他吃一些東西補充體力,畢竟他現在身體帶了點傷。
鍾珩蒼白著一張臉,對著老人微微一笑表示感謝。
老人幫他理了理被子,然後轉身就走出了房間,還把房門帶上。
鍾珩休息了一會兒,然後坐起來依靠在柔軟的靠枕上,拿過一旁餐盤的食物就咬了一口下去。
入口的食物一如前兩天一樣的粗糙簡陋賣相不佳,這讓用餐一向講究色香味俱全的鍾珩含在嘴裏實在是有點食不下咽,這和他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相差的太遠了。
七秀坊從來不缺金銀,坊裏的弟子們也都是錦衣玉食慣了,他們的吃穿皆是上乘,就算是鍾珩後來再江湖上獨自闖蕩的那將近兩年的時間,他也從來沒有虧待過自己。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他即使再嬌氣再金貴現在也絕不是任性的時候,因為這是一個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世界。
沒錯,當初驚聞路子謙死訊的鍾珩悲憤難當,收拾了一包的行李離開了他從小到大生活著的七秀坊獨自出門去遊蕩。
一路上,他原本的悲傷惆悵的情緒逐漸的被沿路上看到的一切給衝淡了,這時候的大唐似乎顯出了一種氣數將盡的勢頭,百姓顛沛流離惡霸猖狂,邊疆戰亂烽火連天,這讓鍾珩的心靈受到了極大地衝擊。
於是許久之後的某一天,他被一群在楓華穀偶遇的十幾個狼牙軍圍追堵截逼到了懸崖邊,在飛快的手刃了幾個不懷好意靠近他的惡賊後,他拖著一身的傷轉身就跳下了萬丈懸崖,帶著那隻飛衝下來試圖把他拉起來卻被重力扯得一同下降的墨白。
再然後,他醒來的時候就已經深處在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除了他隨身攜帶著的裝有幾套供換洗的衣物還有兩把備用的雙劍並著幾錠銀子,已經什麼都不剩了。
他曾經依靠在窗口忍著渾身的疼痛去打量窗外的世界,窗外不知名的小鳥成群結隊的歡快嬉鬧,街上的行人來來往往絡繹不絕,小孩的歡笑聲,婦人的交談聲,商人的爭辯聲,通過那些透明的玻璃窗,他可以看到裝修的幹淨漂亮的店鋪裏擺滿了許多他不知道的新奇商品,空氣裏還散發著街對麵那家甜品店傳出來的香甜的味道。
一切一切看起來都是這麼的安詳寧靜,鍾珩這麼想著,自從安祿山叛亂之後,大唐已經許久沒有這樣平和的日子了。
這裏不是大唐,沒有七秀坊,沒有萬花穀,沒有天策府,沒有十大門派甚至沒有安祿山沒有戰亂。
這裏看起來一切都很好。
據收留他的那位老婦人夫妻說,他是在那天突然間從天上掉到他家的屋子裏的,當時還把他們的屋頂給砸了個大洞,把正在吃下午茶的老兩口給嚇了一跳,好半天才敢上前去看到底是什麼東西。
隨後,他們就看到了一個渾身是血的美麗少年躺在廢墟之中,少年的手中拿著兩柄又長又鋒利的看起來殺傷力很大的兵器,身邊還躺了一隻閉著眼睛不知道是死是活的怪鳥。從沒見過殺戮鮮血的兩個老人猶豫了很久。最終,善良的夫妻倆還是決定把人留了下來,悉心的照料著,對外隻說是自己在遠方的親戚過來投奔自己。
這就是鍾珩來到這個世界的始末,不可思議卻又是真實的存在著。
經過近一個月的修養,鍾珩身體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隻是他當初受的是內傷又跳了那麼高的懸崖,能活下來已是萬幸。雖然表麵已經看不出異端了,內裏也還是需要再調理的,不過這已經不妨礙他下床活動了。
這一個月來,他跟著那對老夫妻磕磕絆絆的學了不少這個世界的話語。他本就聰慧,因此學的也不算太難,如今已經可以大致的能聽懂外麵的人在說什麼了。收留他的這對老夫妻姓格拉斯,雖然這姓很奇怪,無論怎麼看也不像是中原人的姓氏,但是鍾珩能夠感受到他們的善意,於是他就在夫妻二人的堅持下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