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子洛抬頭看向溫衡道,半晌,點頭道:“是。”
“你!”溫衡道眸色猛然間變為大怒,怒不可遏揚起手就要向溫子洛打去。她怎可做出這樣的事來!他溫衡道的女兒竟然……竟然被一個馬夫玷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若是傳了出去丞相府百年名聲便會毀於旦夕。而溫子妍是他的女兒,他身為一個父親怎能接受自己的女兒經受那樣的遭遇,她這一生豈不是全毀了!
“不要!”獨孤汐連忙擋在溫子洛麵前,伸手拉下溫衡道的手:“不,你不可以打洛兒!洛兒她也是被逼無奈才會出此下策!洛兒她吃了那麼多苦,回到丞相府後更是寸步舉艱,處處為如姨娘所掣肘陷害!她也是不得已為之。衡道,我求求你莫要再傷害洛兒。我和洛兒生生分離了十三年,還有一次璧汐祠堂大火,你我差點傷了她性命。我們欠她的太多太多,怎能再忍心傷害!”
“怎能再忍心傷害。”溫衡道含淚退後幾步看著獨孤汐重複道,他摸著自己的心,那裏五味陳雜,而究竟是哪一味鬧得最厲害,他已是分不清楚了。不過都是心痛罷了,可是他的痛,獨孤汐她從來不會懂。欠了的,要還,而有些情債,哪怕是還一輩子也扯不清楚,比如之於獨孤汐,比如之於如姨娘。
“可是子初和妍兒是她的親手足,即便是有恨,又怎能下這樣的毒手!子初死了,我唯一的兒子死了。溫蘇又是傻子,你以後誰來支撐丞相府!丞相府就這樣栽到我的手中,幾十年後歸於塵土,我又當如何向丞相府的列祖列宗交代!而妍兒乃是閨閣女子,你讓她以後怎麼做人!溫子洛,你果然是心腸歹毒!汐兒她怎會有你這樣殘忍的女兒!你根本就不配做汐兒的女兒!”
溫衡道聲怒如獸咆,獨孤汐深呼吸幾口,垂了眼眸隻將溫子洛護在身後。即便溫子洛真的是有錯,也是她這個做娘的將她丟得太久,未告訴過她什麼是該做的什麼是不該做的。如果要罰,所有的一切都讓她來承受變好。
“洛兒她配不配做我的女兒,由不得你來這樣評論。若不是李沁如將洛兒偷換走這麼多年,洛兒又何必吃這麼多的苦。聖天寺實際上是個什麼地方,你比我更加了解。因果善惡,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數!”
溫衡道聽著獨孤汐的話,又見她將溫子洛護得緊,長袖中的手緊緊握著發出“哢擦”的聲音,所有的怒氣都隻得是暫時往肚子裏吞。
溫子洛看著溫衡道幾乎是失控的怒吼出聲,隻覺得越發的可笑。
無霜皺了皺眉頭,見如姨娘氣息奄奄的半坐在地上喘氣,碧珠仍舊是的呆呆的站在角落,而溫衡道眸中透露出殺氣,似乎是要將溫子洛給殺了泄氣一般。無霜身形一閃,站在離溫子洛不遠處,仔細的盯著溫衡道。
溫子洛拉了拉獨孤汐,將她拉到自己身後,示意不必擔心。
溫子洛走到溫衡道身旁,抬頭冷笑道:“你是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怎麼可能會了解聖天寺是個什麼地方呢?怎麼可能會知道從小被油頭和尚騷擾恐嚇的痛苦呢,怎麼會知道冬日裏上山拾柴的寒楚呢,怎麼會知道在饑餓與毒打的夾縫中生存下來的辛酸呢?父親,你不明白的太多太多了。正因為你不明白這些,所以你沒有資格說我不配做我娘的女兒。你,沒有資格。”
溫子洛一語一詞說得極為清楚,往昔的屈苦歲月一點點湧上心頭,再看看眼前這個恨不得將自己殺死的她應該稱為父親的男人,溫子洛說不出心裏的感覺,大概是早已沒有了感覺。
“你!”溫衡道眼眶仿佛是要眥裂一般瞪著溫子洛,這……這簡直是太忤逆了!又見獨孤汐正雙目含淚的看著他,溫衡道心口說不出的痛,隻得是又將手重重的放下。
溫子洛仍舊冷笑道:“父親,如姨娘她們一次次迫害於我,你不是不知道。可是你三番五次的縱容她們,包庇她們,你可曾有想過我也是你的女兒!如果我哪怕是有一次中招,都將是萬劫不複,那你會不會像今日一般有一絲絲的心疼?不,你不會,你既然都已經默許她們這樣做了,你又怎會有一點點的在乎。”溫子洛說完後,自己都忍不住嘲諷的笑了起來。她怎能再一次妄自去評估自己在溫衡道心中的地位。
“你如此聰慧,怎會上她們的當。況且如果早知道你是汐兒的女兒,我……我不會——”
“父親。”溫子洛打斷溫衡道的話又道:“常勝將軍也有失手的時候,你就如此肯定我每一次都會識破如姨娘她們的陷害?看來你的心中果然是從未有過我這個女兒,所以才會如此放心,而且你已經明知道如姨娘她們會害我卻還是坐視不管!兔子被逼急了都會跳牆,父親,我被如姨娘一步一步的陷害逼迫,而你又一次次的縱容不管,我為了活下去,難道就不應該反擊嗎,難道我這樣做就錯了嗎!就是蛇蠍心腸了嗎!那你們有什麼什麼心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