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裏到了晚上寒冷異常,溫子洛終是寫得乏了,打了一個寒顫,這才放下筆來。
見綠瓊蹲在一旁守著自己已然睡著了,溫子洛輕手輕腳的披了條毛毯在她身上。忽聽見綠瓊喃喃夢囈的喚著“迄雷……迄雷……”
溫子洛心下一沉,給綠瓊蓋上毛毯後自己擁了件披風走出去透口氣。
一走出去,隻見高台燭火還燃著,在狂風的肆虐下絲毫不敢將火舌吐出來分毫,隻閃爍著微亮的光。
巡夜的侍衛來來回回的巡視著,臉上帶著些許睡意。見到溫子洛,護衛長立即就要彎腰行禮,溫子洛搖頭道:“出來走走,你們不必管我。”
大漠的夜晚風又大又冷,可是月亮卻是異常的明亮,溫子洛抬頭看著那一輪明月,甚是皎潔,也不知娘和祖母現在怎麼樣了。
一抬頭,卻見無霜一個人正坐在不遠處的一個小沙丘上。
溫子洛本欲走過去,想了想,自己另擇了一處裹緊了披風席地而坐。
現在已然很晚了,溫子洛也不知為什麼就想出來走走,看一看這黑夜裏的大漠。
迎麵吹來的風淩亂了頭發凍冷了身,卻讓腦袋更清醒。可她現在不想清醒,也不想去想什麼事,就隻是想要安靜的坐一會兒罷了。重生以後,她幾乎從未什麼都不想就安靜的坐一會兒。這對她來說,無異於也是一種奢望了。
也不是她太忙,而是她的心空已不下來。她無時無刻不在想著,無時無刻不在反複的思索著,究竟要怎麼做才能做到萬無一失,而他們究竟都在想些什麼都將要做些什麼。
一直都有一句話叫: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所以她白了頭發,也因那所謂的情恨得如此之深。
溫子洛慢慢的捧起一抔黃沙,也許人生終究不過是一堆沙罷了。所以在能抓緊的時候一定要抓緊。
“這麼晚不睡,所以——你是在等我?”
眼角處一抹百色隨風飄動,溫子洛頭也不抬,並不回一句話。
“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麼這麼晚了也不睡。”秦微遺挨著溫子洛坐下繼續問道。
溫子洛仍舊看著手中沙不理會秦微遺。
似乎是習慣了溫子洛的沉默,秦微遺笑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我今晚為什麼睡不著,許是因為知道你沒有睡,又許是有許多事情沒有想通。”
“今天皇上與赫巴把酒言歡,交談之間,竟然將對邊國免除關稅的期限延長到了十年,這對國庫可當真是個不小的損失。世人都說邊國是大漠裏的國家,所以異常貧困。可是邊國卻是生產寶石瑪瑙各種珠寶首飾等等的大國,其實有多少嘲笑邊國貧窮的國家還不如邊國的人富有。”
“你說皇上他雖然喜怒難辨,可是對於政事上其實從來都不馬虎的,他到底是為什麼要突然改變對邊國免關稅的期限。難道皇上他與赫巴是達成了什麼協議。”
溫子洛靜靜聽著秦微遺說的話,看著手中的沙隨著風一點點兒消散,直至最後完全消失不見。生活許就是這樣,當你想什麼都不想的時候,總有人會在你耳邊不住的說話,讓你明白你如今的處境,讓你無法停下來不想。
“你不喜歡聽這些?那我再說說其他的。聽說大漠深處有一種叫做依米的花,非常罕見,它一共有四片花瓣,每片花瓣的顏色都不——”
“夜深了,秦大學士早些休息吧。雖然邊國民風開放,可你我畢竟是獨孤盛國的人,若是被別人看了去,影響不好。”溫子洛說完,起身便走。
秦微遺卻是一把拉住溫子洛道:“你剛才很悲傷,不知道可是我看錯了。”也正是因為感覺到她的悲傷,所以他才會那麼喋喋不休的與她說話。他隻是想要知道她不是一個人罷了。
溫子洛抽回自己的衣袖,背對著秦微遺道:“我從不知悲傷為何物,又怎會悲傷。”
“可你剛才明明——”
“今天我撿到了一把李輒的匕首,具體說是李輒送給溫子妍的匕首。”
秦微遺一聽,也不再追問溫子洛為何悲傷,站起身反道:“匕首?”
溫子洛看著秦微遺眸中閃爍著的光芒,忽然淡淡一笑道:“一個可以助我一臂之力的匕首。”
“你想利用它做什麼?”
溫子洛看著秦微遺,隻說了兩個字:“李輒。”
秦微遺細細一想,道:“需要我做什麼。”
溫子洛搖頭道:“暫時還不需要,因為天時地利人和我都還沒有。”
秦微遺抬頭看著這漫天的黑夜,任由風吹起自己的白袍肆意飛揚,讓他看起來越發的俊逸非凡潤澤暖華。
“待人和到了,天時地利都會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