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是的,我……”綠瓊聽著溫子洛低聲說出那樣的話來,心頭一震,頓時話堵在嘴邊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她感覺得出小姐並不喜歡迄雷,而她也不知道自己對迄雷究竟到底算不算得上是喜歡,她心中矛盾著不安著,可她也不想惹小姐不開心,所以剛才才會否認,可她從未想過要騙小姐。
今生,親生爹娘也好,迄雷也罷,她最珍重最想守護的也就是小姐了。可聽著小姐對她說出那樣的話,就像是有一把刀擱在心裏,割得疼。
溫子洛見綠瓊那樣的慌張不安,心頭一動,緩了神色,輕輕拍拍她的手背道:“剛才我不過隨口胡說,你別想太多。但是有些人惦記不得想不得,否則有可能今天的李輒就是明天的我們。他,並非你的良人。”
溫子洛最後一句話說得極輕極淡,綠瓊仔細的聽著認真的想了許久才反應過來溫子洛說了什麼。當綠瓊再次看向溫子洛是,溫子洛已然扭過頭去,注視著上首的獨孤謨乾。
並非良人……小姐是指迄雷麼?她說不出迄雷哪裏不好,也深深的覺得自己配不上迄雷,所以小姐說並非良人就並非良人吧。
她永遠相信小姐。卑微如她綠瓊,其實又怎麼可能會妄想讓堂堂邊國三王子成為自己的良人呢。小姐真的是擔憂的太多了。
溫子洛用餘光看著綠瓊,見她那副神色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綠瓊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之一,她想讓她幸福,好好的找個人白頭到老,所以她絕不可能讓綠瓊再去想迄雷,因為迄雷給不了綠瓊想要的幸福。迄雷的手段與狠心絕情,在場的,恐怕也沒幾個比得過他,她又怎會放心將綠瓊交給迄雷,根本不可能!
哪怕明明感覺的出綠瓊對迄雷感情已深,可她仍舊是要阻止,她不要綠瓊飛蛾撲火,她更不要綠瓊受到傷害,尤其是心傷。所以趁一切都還來得及的時候,她一定要阻止。
狂風呼嘯而過,似是一聲悲鳴,遠處傳來陣陣哀慟綿長的號角聲。聽一旁的侍衛低聲交談才知,這號角意味著整個鷹啄之刑的結束,而李輒的骨灰已經被撒入了糞穴。
伸手接住幾粒黃沙,浮浮沉沉,終於又有一個人李家的人去了,這條路上的阻礙又少了一些。
李輒……
她的確是想讓李輒死,可她並未想到李輒會如此慘死。李輒從頭到尾都從未求饒過一次,這一點兒倒是讓她對他又多了幾分敬佩。
不過敵人永遠是敵人,不管怎麼慘死總歸是死。若李輒並非李家的人,她和他雖不會成為朋友,但至少不會勢如水火。李輒走了,如今的溫子妍又還能算什麼呢?
溫子洛想著想著,忽然冷冷一笑,不為什麼就是突然想笑一下。許是想著李輒的結局,她突然覺得太過嘲諷。是非功過事,不外乎都已是過往雲煙,誰還記得呢。贏了的笑,輸了的連屍骨渣子都已找不到了。幾家憂愁幾家樂,那些憂愁的到底是悲李輒的離去呢還是擔憂李家的未來呢。
這一笑就權且當做一笑泯恩仇,畢竟李輒已經死了。而李輒的死,不過是李家倒台的前兆。她沒有去動李家的能力,可她可以看著獨孤謨乾去動李家。
時至今日,她才總算是有些肯定獨孤謨乾來邊國的目的了,而重擊李家便是獨孤謨乾的目的之一。那,其他的呢?獨孤謨乾這隻老狐狸,山水不露,這棋下的又妙又穩啊。
“父皇,李輒鷹啄之刑已經服完,然李輒雖然犯下重罪,但其名義上仍舊是獨孤盛國邊關的前鋒,請問父皇現在是否派人送李輒的衣冠回鄉安葬?”獨孤西謨見行刑人已經淨手歸來,向前走了兩步朝獨孤謨乾跪下道。
獨孤西謨話音一落,獨孤盛國這邊的官員瞬間便炸開了鍋,大都認為獨孤西謨這話說得不妥。
溫子洛看著獨孤西謨孤傲冰冷的背影,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來,獨孤西謨可當真是又撿了便宜。
一來他在眾人眼中是太子一黨的人,如今李家落難,他說出這樣的話難免會有人認為他是在代表太子一黨落井下石,看李家的笑話,更是借助言語重挫七皇子一黨的銳氣。
二來,獨孤西謨給了獨孤謨乾一個絕佳的又刺激李家一次的機會。人都已經這樣慘死了,最後還送衣冠回鄉安葬,究竟是安撫還是嘲諷也隻有獨孤謨乾自己心裏麵明白了。可擱在李淵李澤等人眼中,這是一個巨大的打擊與否定,還有撲麵而來的危機感。
所以眾官員認為不妥的原因其中也是擔憂會因此激怒遠在邊關的李淵,從而導致軍權政變,更何況現在朝中是太子監國,獨孤謨乾遠在邊國。可這也正是獨孤謨乾的聰明之處。
眾人議論的越發熱火朝天,獨孤西謨至始至終跪著不曾動彈一下,又道:“李輒身為前鋒,也立下不小功勞,還望父皇能允許李輒衣冠回國安葬。”